李绛迁听了他的话,心头多了几分喜色,答道:
“只是劳烦曲巳的几位前辈奔波,前前后后帮了我家不少忙,晚辈心里很是感激。”
“大真人是魏王的自家人,不必说两家话,我亦是念着两家交情,又承了大真人的人情,特地走这么一趟。”
玄怡一边把灵器送过去,一边颇为赞许地点头。
李绛迁听过李曦明谈起谛琰之事,早有留意,听他自己摘了个分明不够,还要把曲巳道统摘了个干净,李绛迁心中有了思虑:
‘兴许太叔公猜错了,静怡与曲巳根子上不归一处管,更不类似于上下从属的关系,今后如果有什么要救命的大事,找他是不管用的…是只能谈谈利益瓜分的人选,不能做一根绳上的盟友。’
他暗暗打量,口中却把好听话说尽了,方才把东西接过来,听着玄怡道:
“这东西虽然是当世之物,根子上用的那两道灵物都是极品,却是有几分神妙的,最最厉害的就是那一道【归谿】,当年广蝉也是着重按着这道神妙来炼,可以走脱于重重困境,
最不惧的就是镇压消磨。”
“虽然这神妙使用起来有一段间隔,却胜在霸道,绝大部分神通都难以压制。”
“哦?”
李绛迁听得眼前一亮,心道:
‘好宝贝,我正差这一道妙用!可惜…可惜!是一道『牝水』,组合的又是一金德,金水相交,不利于火德…瞎…’
玄怡不知他心里的种种想法,很有赞许之色,道:
“仅仅是这一道神妙,就注定了此宝可以传承于宗族,起步也是在中品,而贵族用的远远不止此物,还有【长越执变金】!”
“由是催发了一道神妙,叫做【冗变】,乃是金德行变之道,变化无穷,一旦催动,此莲花立现杀机,能钝化器光,使之坠如雨下,使敌人执器不得,困顿己身。”
李绛迁缓缓皱眉,有了一分疑虑,道:
“我并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道统。”
玄怡感慨般笑起来,道:
“莫说你了,就算是曲巳也不曾见过,此物神妙显现时,曾叫大真人取去看了三日,多有研究,曾对于我等说过…这是天下少有的东西,本不该在此地。”
李绛迁却听得牙酸,玄怡继续道:
“余下一道小神妙,叫做【争汞】,可以分化诸光···虽然威力不显,范围却很广,上下两仪,皆有分形之能。”
“【争汞】?”
自家妹妹修了物性之法,李绛迁如今可是见了铅汞就想起『全丹』,忍不住叹道:
“看来还是适合我家小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成!”
“自有缘法在。”
玄怡劝了他一句,显现出一点感慨,李绛迁见他反应自然,估摸郭南杌嘴巴还算牢靠,立刻转了话锋,道:
“我道行浅薄,却不知金水之交,生出汞来了,又没有铅汞的妙处,占了个分化诸光的位置···”
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玄怡心中一震,暗自悚然:
“这哪里是道行低···这小子···好高的悟性···哪怕是我,当即拿到这灵器,也没有第一时间产生这种疑惑的慧根!”
他面上则笑起来,道:
“好巧不巧,我还问了一问,大真人学究天人,答道:此汞非汞,古修常以铅汞喻阴阳,道是【日中精拟作天上汞,地下铅实是月里明】,所谓争汞,实则是至阳辉泽内争。”
李绛迁心中微微凝重,身体向前倾,全神贯注,眼前的人却为难地闭嘴了,稍稍等了一会儿才道:
“大真人说到此处不复言语,道:【再多舌嘴,恐遭天谴】!”
李绛迁何等机敏,既然知道长越执变金由来,又听自家了解的、王子琊在太虚中遗漏下来的太元旧事,心中一瞬有了想法,摸了摸玉杯,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来,心中冷笑:
‘既然父亲说太元有青玄道统,又夺太昱之位,莫不是指的这一件事?算算时间,也未必不可能,至阳辉泽,太元受了哪个太阳的辉光?’
他沉默思量,眼前的玄怡也不打扰,笑盈盈地捏着杯,见着眼前绛袍金眸的青年叹道:
“玄之又玄,金水之交,何干太阳?”
“都是这么容易叫你我分明,早就求金去了!这东西也没有起过名,几个神通名也是大真人起的,贵族既然有『全丹』修士,自己刻录一名即可。”
玄怡摇头,把其余两件东西递过去,道:
“这两件东西,都是赫连家年年穷攒了家底炼出来的,不必多说,只有刀有几分意思,我到这里来…除了安排这件事,本还有一件事要与昭景道友谈一谈…”
李绛迁抬眉,听着他道:
“孔孤漠此人,昶离可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孔家这个最后的紫府种子。
孔氏走到如今的地步,再怎么割肉去骨,都已经走到了歇脚处,可在李绛迁看来,这个孔孤漠其实还是个隐患…
身为孔孤漠的师尊,玄怡显然也是很纠结的,道:
“孔氏如今举目无亲,能算得上亲近的,无非你我两家,今天也是特地就此事过来与道友探讨一二…我这前半辈子承接了师门的仇怨,被纯一道压在海里,虽然没有多吃亏,却同样没有什么成就,惭愧得很,除了一个嫡孙,麾下没什么得力的弟子,如今回头来看看,竟然只有他背了血海深仇,反而成器,能够帮一帮我家的人。”
李绛迁明白对方在摊牌,否则也绝不会提【血海深仇】四个字,挺直了腰背,笑道:
“哪家的血,哪门的仇。”
玄怡叹道:
“仇是玄岳的仇,如泥浊般不值钱,血是孔氏的血,他看得如真金般贵重。”
李绛迁道:
“这仇是高如天际,还是深若地渊?”
玄怡叹了口气,道:
“自然是两者都可比的,如今看来,还是天更高。”
听了这话,眼前的青年摇头:
“前辈不怕么?”
这白衣真人起身,黑靴踩在满地的栀子花上,笑道: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现在还年轻,自然意气,也就咬着这口气,冲过神通的可能,我不去压他,等他神通成了长了见识,明白事理,自然会屈着气受着。”
李绛迁将信将疑,玄怡耸肩道:
“他孔氏还在南边!我逼他娶了我宗族里的好几个女子,这厢有了孕,我看他脸上难得有笑容,就知道他未来不会冲动,这天下有仇的人多了去了,你看长奚,当年举家灭亡,不也恨比天高?屈腰弓背一时,安慰自己大仇可报,这不,一辈子也过来了。”
李绛迁点点头,笑道:
“那道友自己呢?你我能随便碰这种事情么?”
“哈哈。”
玄怡抚掌一笑,道:
“天上太高了,怎么能看见蚂蚁?”
他这是发自内心的话,可见眼前的青年满脸不信,他只好露了些底:
“再说了,我祖上自有几分渊源,距离天霞也很近,难得这么一个弟子,不怕…不怕!”
“至于贵族…一点人情之事,有什么做不得的?魏王能担下的因果比这重多了,倘若有一日担不下,又怎么差这一点虱子咬般的东西。”
“既然如此,道友的意思是…”
李绛迁心中已有数,抬眉问了,玄怡便尴尬道:
“我欲着重推他,可方才练的灵器,囊中实在羞涩,看准了一味合水灵药,时间一天天紧了,却…”
李绛迁笑着起身,道:
“我明白。”
这事情若是李曦明在此,肯定是应下来了,可李绛迁却看重回报,他心中盘算起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这么一看,静怡山背后很可能有个洞天或者更高的渊源,他又修土德!甚至以他对北方的熟悉程度来看,可能就是天上的一脉…’
‘如此一来,兴许可以作为我谋划的一道突破口…算算时间,几十年是绰绰有余了,到时候我修为高得多,我家又对孔氏恩德深厚,玄怡的嘴撬不开,孔孤漠却未必。’
他笑了笑,道:
“这事不难,道友换取之时,差了哪一道灵资,尽管来问我家,那一枚突破的丹药,我去请我太叔公出手,一定把这事情成全了!”
“昶离高义!”
玄怡入山以来看这青年一直是很热情的,也极好说话,一时间多了份好感,多聊了几句,很快退出去,李绛迁将他送出大湖,缓缓归来,仍然沉思:
‘既然有利用价值,就要稳住这恩情,看来孔孤漠暗地里还是很亲近孔家人,却未必知道桩桩件件!成了紫府一定会回去问···’
‘那就要把这恩拨进他家人的脑子里,时时刻刻叫那群人的惦记着,毕竟连仇怨都是人死即忘,更何况恩情?孔孤皙死了,那孔夏祥就不能死,一定要把他保下来,要让他亲口说给孔孤漠听。
‘正好一箭双雕。
他目光扫视,闪过一丝精明,抽点了人手,在山间静静的等着,不多时,就见着李遂还带上来一个披着袍子的宽脸壮汉,扑通一声就在台阶前跪了,一点点往前挪。
“见过真人!”
这却是一只虎妖,名曰燕虎。
此妖本是南疆之怪,后来逃到了罪流山,与李氏有几分渊源,李曦明指望他在南疆与湖上通信,好收集灵资···
可后来大西塬上的势力越发膨胀,婆罗堙变动,跟自家有关系的妖王被逐出此地,反而被仇敌占据,自然断了来往,这妖物就待在家里干起杂事来。
他谄媚地趴在地上,感觉离火汹汹,一片灼热,那声音冰冷且沉厚:
“我着你再去南疆,收集灵物的消息。”
燕虎一介小妖,没什么本事,打斗都不指望他,当年前往南疆狐假虎威的威风不再,这些年过得浑浑噩噩,却不曾想被这新晋的真人叫过来竟然是为了这事,顿时大喜却不敢浑水摸鱼,乞道:
“小妖去了西南边,已经被赶出来过一次,差点丢了性命…不知如今…”
“不必深入。”
燕虎听着上头的话有些胆怯地抬起头来,李绛迁抿了抿茶,淡淡地道:
“你尽管去碰碰运气,我听说有一处地方叫【黑漆岭】,你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附近有很多妖王,你去听听动静。”
李绛迁可不会明面上派一个人过去,自然是借着自家的仇怨,也算是了解了解那碧馥山主的动向,谁敢说个不是?
燕虎恍然,连连点头,方才起身,眼前的真人不经意地道:
“岭外倒是有个新城,【弃邪侯】封在那
里,我家虽然与之有渊源,很有些人情在,却因为他们曾经的罪行不好照顾…你平时可以去坐一坐,却不许让家里的人在那里与你交接,可听懂了?”
燕虎微微一愣,半是懵懂地起来,战战兢兢地立着。
‘蠢货!’
李绛迁皱眉让他退下去了,正要吩咐,一旁静默着的少年却开了口,轻声道:
“晚辈差孙客卿这个玄岳旧臣去哭一哭一即使这妖物被搜魂了,也看不出什么。”
此言一出,李绛迁一下转过头,正经打量起自己这个侄子来,两双极为肖象的金色眉眼在空中凝视了一瞬,青年眼里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惊叹,笑道:
“孔孤漠欲突破紫府,我家给了资粮。”
李遂还自然地点头:
“晚辈告知孙客卿。”
李绛迁点头,静静地看着侄子远去,站起身来,在山上晃了两圈,咂咂嘴,笑骂道:
“李绛垄啊李绛垄——你到底有点用处,真是生的好儿子,得亏你识相,不曾带走!”
他这话方才落下,听着身后清脆的笑声:
“那可是我家宝一般的人物!”
李阙宛已踏着青风,从太虚之中迈步而出,小巧的青鼎挂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使得山上的色彩都明媚了,李绛迁也不曾回头,惋惜道:
“我竟逊他这一点!”
女子笑道:
“天可怜见,昶离真人是发了大善心,竟然有闲情庇护孔氏?”
李绛迁抿了一口茶,叹道:
“我猜玄怡有通玄背景,我与之交好,也是为了父亲的道途做安排!你算算时间,不就这几十年,将来出了什么事,见了什么神秘的宝贝,你我好去问他。”
他这人说话滴水不漏,让李阙宛微微一愣,有了几分郑重之色,若有所思地点头,李绛迁不待她沉思,热热切切地把桌上的那一小巧的牝水莲花捧起来,送到她手里,道:
“这是顶适合你的!起个名?”
李阙宛神通交接,仔细一感应,面上异彩纷呈,良久道:
“好厉害…在我家的灵器中也排得上号了!”
她有些动容,道:
“可我看…这是个逃脱的本事,给我可能有些重复,我之前就在想,家中的各人,要学
做那些三玄弟子,分别有自己的一套灵物即便这东西兄长用来不适合,亦可以给太叔公——更何况,你看它化解器光,给魏王用也是很合适的。”
李绛迁笑道:
“你修了『全丹』,安排起这些东西可谓是思虑神速,我这个小小的离火修士,就悉听尊便了。”
兄长这张嘴惯是好听,李阙宛早也习惯了,细细观摩了莲花上的炼法痕迹,掐了神通,道:
“既然能降服器物,又有遁走分光之能,不如叫【降谿分光莲】。”
李绛迁对这事情一向是无所谓,只要拿来能用,就叫【牝水莲花】也无妨,叫妹妹神通刻录了,道:
“你才得了这么点空隙修行,怎地又出关了?”
李阙宛伸出纤手,掌心之处,迅速浮现出一圈圈绛蓝色的光色,旋即涌出一股带着水木清香的灵水,围绕着她白皙的手腕旋转,灵动自如。
她笑道:
“这好几个月的功夫我顺势把【服玄】神妙炼成,那【玄椁绛水】已经被炼到了这灵宝里!”
李阙宛展示了其神妙,正色道:
“水火乃是炼化之物,火多是攻伐克敌之利,水则有抵御滋养之功,金书有言:【合,会泽也、坎,陵泽也、渌,天泽也、是为三泽,府,洞元也、牝,淳元也,是为重元,水德物性,变在三泽重元中。】”
这话虽然简练,却有高屋建瓴之势,让李绛迁眼神一亮,明白自己这个妹妹是在趁机分享,点头默记,李阙宛则道:
“除了【会泽】、【天泽】这两个名字不常用,其他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玄椁绛水】是府水,本该叫做【玄椁洞元】,却沾了些绛花生于水的木德气,故而不纯,便叫【绛水】···坏处是更惧火,不纯亦有不纯好处,此水有养育德行,助长淳元。”
她道:
“我说【降谿分光莲】给我用略有可惜,是神妙来源的【归谿牝水】是少有的不行愈的牝水,所以也不叫淳元,和我的【玄椁绛水】合不到一块。”
见李绛迁惋惜摇头,她继续道:
“不过如今炼入灵宝之中,能算作我炼化了这灵水,亦为我丹田中增添了一股涌动不息的水木之气···于是得了空闲,就出来收拾【敕神】与【灵阵】之事。”
“紫府大阵,多半要修筑许多繁复的阵眼,如今贵重倒不贵重,却耗费时间,这事
情宜早不宜迟。”
李绛迁外出接过李曦明的俗物,本也是为了这些事情,他放了杯,正色道:
“不错,当年我家的湖上大阵,乃是托付汀兰真人修成,又有奎祈、宁婉真人辅助?如今,道行最高的奎祈真人已经陨落,在我看来,如今这阵法的事情,无非找两方人马。”
他伸出手来,屈指道:
“一是宁婉、汀兰两位真人,二是长迭前辈。”
“而紫府大阵,总要有个打造阵盘的宝物,最好不要太低,如果不考虑灵水,灵火,家中的灵物,或要为洞天准备、或要为你之后的趁手兵器准备,能腾出来的无非那么几样:『上仪』的【玄筵鸿琼】、『离火』的【离澄煞云】、『少阳』的【叁阳岁光】、『太阴』的【炁月白露】、加上还要点日子的【玄名道煞】,共计五样。”
他如数家珍:
“阵法能运气抒气,【玄筵鸿琼】要用来采气,打造大阵后很有可能不会耽搁,本身很合适,【离澄煞云】分量上差了些,可如果配合起来,可以打造一个给我修行的场所…【叁阳岁光】与【玄名道煞】品质都很高,只是道统上不相配。”
“至于【炁月白露】…”
李绛迁摇头道:
“实在太招摇了,不适合做阵法这种挪不得动不得的东西,哪天有人起了贪心,还会帮着来毁我家的阵,不如先留在身上。”
李阙宛赞许点头,听兄长皱眉道:
“长迭前辈不方便前来江南,这地点,选在东海为好,可三方会晤,我家为主位,不能不去…不必冒这样的风险,也不必过于大动干戈。”
“这些日子你不在,我已经写了四样名目,提前派人去了南边和东边,一是问了宁婉、汀兰两位真人,二是让镇涛府的远变真人看了,分别问问两方的看法与思路。”
他笑了笑,道:
“我私以为,以远变真人为主,两位太阳道统真人为辅,这几天她们的消息应该会回来,我们自己看了,再将太阳道统的思路给远变真人送过去,让他两相结合,选出个好的。”
李绛迁考虑得实在太细致,李阙宛竟然根本没什么好补充的了,沉吟了一阵,点头笑起来,李绛迁还未来得及继续说,竟然看着一中年人匆匆上来,仿佛只看得到坐在位置上的李绛迁一人,客气的在山间拜了,禀道:
“真人,司徒真人回信了!”
此人腰间配刀,沉稳安然,正是公孙柏
范!
这人被李周巍救起改换了门庭,却很难进入李家的核心圈子,故而被外放在外头执行一些传信一类的事情,这几年一直在江淮,李绛迁随手接过他手中的信,遣他下去,才解释道:
“之前太叔公从释修那里得了一份司徒家祖上的【收夷行述秘法】,送过去问了问司徒霍,看来如今是有消息了。”
这青年一一读罢了书信上的神通字迹,有了一分兴趣盎然的神色:
“居然是好消息…这司徒霍原本听说在闭关,如今不知为何出关,果然动心了!”
李阙宛道:
“我估摸着他身上好东西不少。”
李绛迁点头,疑道:
“他愿意以一份渌水灵资【春朝细雨】来换,可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他的疑惑目光望过来,李阙宛想也不曾想,立刻如数家珍地解答道:
“这东西很罕见,是后天凝结,要用春分时的细雨成的一种气,结合宝土来凝结蕴养,叫【春悬炁】,所需的量是极恐怖的…没有一个大道统根本练不成。”
她面上露出一丝奇特之色,道:
“这东西我也不陌生,当年读家中道藏,还见过【春悬炁】的采气法门,故而特地留过心…也不知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