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张艺某已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本应在去年出生,然而由于他忙于《美丽人生》的拍摄,妻子肖华未能怀上,便迟了一年。虽然依旧是个女孩,但名字已不再是张末。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陈奇总会陷入一番哲学思考:如果仍然给她取名为张末,这个女儿还是历史上的那个女儿吗?她的本我在哪里?自我又在哪里呢?
张艺某和肖华的家虽拥挤却充满温馨,杂物繁多,仅有一台黑白电视机和一台缝纫机。肖华现在十分幸福,不仅调到了京城工作,还分到了楼房,如今又有了后代,人生堪称美满。张艺某看上去也很不错,咧开一口大牙,满脸褶子,正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递给陈奇。
“慢点慢点!”
“没事没事,这么抱没事!”
陈奇也小心翼翼地接过三个月大的婴儿,第一感觉便是香软,仿佛一块入口即化的棉花糖,笑道:“我都不敢使劲,这小胳膊小腿跟没骨头似的!”
“我开始也不敢抱,现在好多了。陈老师你想要孩子,正好多练练!”
“算了吧,我拿你家孩子练手啊?不过看这孩子乖得很,不哭不闹……”
小婴儿很不给他面子,马上“哇哇”
地开始哭。陈奇有些尴尬,便想哄一哄。
“啰啰啰!”
好像不对。
“略略略!”
也不太对。
“行了,给我吧!”
张艺某把孩子抢过来,熟练地哄着。过了一会儿,张俊钊、何平、何群三人也来了,肖华抱着孩子进了卧室。
“陈老师,我们看中了冯骥才的《神鞭》,想拍成电影!”
张俊钊一开口就谈工作,还把发表《神鞭》的刊物带来了,想让陈奇看看。
陈奇翻都懒得翻,道:“我不看了,我信任你们。你们找老梁对接,然后找财务批款,还是你们哥儿几个攒一组?”
“对!”
这四人已成固定组合,张俊钊导演、张艺某摄影、何平副导演兼制片、何群美术兼制片,已然能够独当一面。见他如此轻易地答应,哥几个心里不安,非要给他讲讲《神鞭》以及拍摄构思。这片子还用讲?上辈子他在电影频道经常看。后来主角把辫子割了,神鞭变成神枪了,画龙点睛之句:“祖宗的东西再好,到了该割的时候也得割,辫子剪了,神留着,一变还是绝活!”
陈奇耐心地听完,只道:“里面反派叫啥来着?”
“玻璃花儿!”
“听着挺尿性,我有个人选,找陈保国演!”
“陈保国?《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个?”
张俊钊问。
“对!”
“呃,可以!”
张俊钊犹豫了一下,还算爽快地应了。这样的好老板哪里找去?自己让人家提意见,人家提了又不听?这不对吧,得懂点人情世故。
住一栋楼就是方便,随时串门。陈奇和他们约好拍MV的时间,自己先走了。从单元门出来,站在楼底下看,东厂这边还空着十几套房,北影厂那边满满当当都亮着灯。
夏季夜晚,散步的人很多,还有北影厂的小孩跑过来玩秋千、坐滑梯。
“哎呦,陈奇同志!”
“陈老师好啊,您啥时候回来的?”
“太感谢您了!我这辈子就俩梦想,提干和住楼房,现在都实现了!”
分到房的人可不管那些,把陈奇视为再生父母,一个个热情得不得了。还有个大姨正好买东西回来,硬塞给他一个黄桃罐头。
“得房子者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陈奇感慨着,进了另一个单元门,回了自己家。70平的面积竟然有点空荡,一个人冷冷清清的,他都不知道干什么,电视也没啥好看的,只得洗洗涮涮,往床上一躺。
“这进口床垫还行!”
他像蛤蟆诈尸一样弹了几下,床没有发出声响,又晃了晃床头,与墙贴合得也很严实,遂满意地点点头。可他躺了一会儿又爬起来,神神叨叨地开始练长寿功。以前早上练八部金刚功,晚上练长寿功,练得神满精溢。后来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就没时间练了,眼下又得捡起来,雪姐正处于如狼似虎的年纪,大姐姐现在又放得开,自己得接得住才行。
在80年代后期,一首《信天游》带起了西北风的热潮。取西北民歌的曲调与流行音乐融合,涌现出《黄土高坡》《我热恋的故乡》《山沟沟》等佳作,杭天琪、那英、范琳琳等一票歌手走红。《黄土高坡》很多人都唱过,杭天琪版的最流行。
她现在是京城师范学院音乐系的学生,应该在后年出道,结果被某人玄学点名。此刻,她一脸懵逼地站在北影厂门口,无所适从。传达室大爷问:“找谁啊?”
“我找,找东方公司!”
“进门左拐!”
大爷言简意赅。杭天琪继续懵逼地往里走,然后左拐,看见两栋很阔气的住宅楼,羡慕地打量半天,然后才瞧见楼下的平房,挂着东方公司的牌子。
“先等等,人没齐呢!”
她被领进会议室,孤零零地坐着。没多久,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进来,杭天琪双目放光,“啊”
的尖叫:“费翔!!!”
“你好!”
费翔这半年全国跑,啥场面都见过,很亲和地挥挥手:“你也是来拍MV的?”
“嗯!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把我叫来了,我还是个学生呢!”
“学生?哦,没关系,肯定是陈老师找你的,他一向善于发掘人才!”
似乎在印证这种说法,接二连三的又有人进来,除了李玲玉、程琳,大部分都不认识。刘焕这会还有脖子。短发,浓密且自来卷,竟然还有点小帅。
他是天津人,小学跟戴志诚是同学,俩人说相声,他是逗哏。后来常宝华有意收徒,刘焕母亲不愿意让孩子干这行,便作罢。而他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从小京剧唱得好,会说山东快书,长大了在国际关系学院读法国文学专业。大学期间开始自学音乐,法国大使馆举办法语歌比赛,他拿了奖,赴法旅行一周。后来随中央讲师团赴宁夏支教,讲授音乐……诶,他不是学音乐的,但他讲音乐。86年上央视,唱英、法文歌曲。当时梁晓生的小说《雪城》被拍成了电视剧,让刘焕唱主题曲《心中的太阳》,就是:“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真叫天赋型选手。他被叫过来也很奇怪,当时就问,东方公司的人只说:“我们需要一些唱歌好听的年轻人,这是为奥运会拍摄!”
一听为奥运会他就来了。看了看现场,哦,一部分是费翔、李玲玉等知名歌手,一部分就是自己这些学生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