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已散去,天空清澈明亮。
走廊上,陈家志看到老爹陈少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
从小到大,陈家志经历了无数次这种称赞,但现在听到仍然有种自豪感。
“你们先坐,我还得再忙一会儿。”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我们等会儿先回去。”
身后,童刚、黄川和徐瑶也都陆续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童刚说道:“陈场长,我今天约了司机来面试,人也来了还要麻烦你见一下。”
陈家志问:“什么情况?”
童刚:“是一名老师傅,今年五十岁了,以前在国企厂里开车,现在主动退休下岗了,经验丰富,只是要的工资比较高。”
“多高?”
“他要一千五一个月。”
“菜场里的机械维修这些他也都愿意干吧?”
“他说可以,我也带他去试了,微耕机这些都可以修。”童刚凑近了些,小声说:“是镇长介绍过来的人,人看着还可以。”
“嗯,我知道了,你让他来吧。”
司机可是现在的香饽饽职业,比后世的司机可高贵多了,但1500元/月的工资也偏高。
只是现在又缺人,他们这地儿又偏,能有人愿意来就不错了,陈家志打算等会儿认个人就把这司机留下来,把白色轻卡车也交接给了严浩。
紧接着黄川又约他去看一下样品,还说有人想请他吃饭。
不过陈家志直接拒绝了。
他不缺这一顿饭,也没打算拿回扣,总共计划了115万资金,虽说比较充沛,但想把事做好,也没有挥霍的余地。
让黄川和徐瑶先去库房等着,童刚也把面试的司机带了进来,国字脸,穿着条纹衬衫,看着比较沧桑。
“陈场长,你好,我是严浩。”
“坐~”
陈家志给其泡了杯茶,又聊了几分钟,感觉还行,就把严浩留了下来。
随后跟着又去了库房,看了有机肥、化肥、农药等样品,又根据价格,陈家志直接就定了采购商。
大多还是来自市里的直营供销社,贵一点,但质量有保障些。
“黄川,肥料要尽快弄回来,尤其是有机肥,马上就要用了。”
“好的,场长。”
“有什么不懂的多问徐瑶,也可以直接来问我,后面我都在。”
“好~”
“还得麻烦你一件事。”陈家志大大方方的说:“请黄总也帮我私人带10亩地的奇珍76号荷兰豆种子,后面我把钱补给他。”
江心菜场这边的物资定下来了,陈家志便打算让东乡菜场直接抄作业。
种子自己去买,农药、化肥、薄膜等让洪中照着清单配送。
两边都是奔着元旦后去的,实际进度也大差不差。
如果后续茬口一致,等中途稳定了,陈家志就可以减少去东乡菜场的次数。
一周一次就差不多了。
等他忙完菜场的一系列事务,李秀、陈家芳已经带着老爹老娘走路回了家。
刚下了雨,地里也没法干活,陈家志便和易定干骑着自行车一起回了家。
家里已经升起了寥寥炊烟,传出来阵阵香辣的味道。
“就是这个味!”
易定干十分享受的喊了一声:“家芳,今天晚上一定是你炒的菜吧,太香了!”
厨房是一楼单独的一间屋,二楼就是陈家志和李秀宿舍前的阳台。
站在一楼院子里就能看到厨房里忙活的场景。
陈家芳也听到了易定干贫嘴的声音,嘴里却数落着易定干菜场的宿舍像狗窝,也不知道易龙怎么睡得下去的。
易定干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去逗弄陈正云。
不一会儿,李秀和陈家芳把饭菜端上了桌,吆喝着吃饭,易定干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壶烧酒来。
“来来来,晚上还是要喝点小酒,爸妈,也都来一小杯吧,家志,你要不要来点?”
“我戒酒了。”陈家志面无表情。
易定干仿若没看到一样,继续给两老倒酒,陈少昌和彭国真两人都呵呵直笑。
“少喝点~”
陈家志只能嘀咕了一句,但没人理他,他也就专心干饭。
早早吃完就带着陈正云在院子里玩。
饭桌上,易定干口若悬河,把二老哄得时不时发出大笑声。
陈家志坐在门外听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前世今生,在表达对父母的感情上他都很迟钝,知道要尽孝,所以把他们接了过来。
但在实际行动上,除了买一些东西,陪伴时间很少,话也少,聊几句就没得聊了~
不像现在,堂屋里话题就没断过~
吃了饭,喝了点酒的彭国真抢着和李秀、陈家芳一起去洗碗。
“家志,来打会儿牌!”
堂屋里,桌子已经清理了出来,易定干拿着一副长牌喊道:“来,陪爸打一会儿。”
陈少昌也坐在桌子上,开始卷着叶子烟。
“好~”
四川长牌中的‘烂出’玩法一般是四个人玩,轮流坐庄,一人轮空。
不过3个人也能玩。
谁先大牌摆够15张或者16张即胜利,一般摆够16张才会算番数。
正门从大到小是天牌、地牌、人牌、和牌,以及中山、幺……
陈家志从小耳濡目染,十来岁的时候就会了。
三人也玩钱,玩得小,不过陈少昌兴致挺不错,可能也的确是无聊。
玩了一会儿后,李秀、陈家芳、彭国真三人也来了,带着孩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
接下来几天,陈家志又恢复了忙碌的工作节奏。
每天都在菜场与农资店、养殖场等场所来回奔波。
天气也很给力,没再下雨,翻耕出来的地又连着晒了两天。
敖德良管理的北片一组,晒地时间更是快长达半个月,已经在准备撒肥整地~
北片一组靠省道边上的一块地化作了临时堆场。
陈家志这两天偶尔得空时,喜欢站在办公室二楼,看着一车车发酵粪肥卸载在堆场。
敖德良长期在省道边上数着,监督着有机粪肥的质量,看有没有掺假。
等到28号早上时,堆场就堆成了一座方正的山,像防洪坝一样。
菜工们推着斗车将一袋袋肥又运输到了菜田里,化成了北片一组里10来座小山包。
同一时间,
一车车发酵粪肥又去往北片二组的临时堆场,戚永锋也监督着来肥数量与质量。
等发酵粪肥去往北片三组时,敖德良已经开始指挥着工人开始撒肥。
除了一座座小山包的粪肥外,每亩还要撒入其它物质。
生石灰100斤,复合肥120斤,过磷酸钙80斤,硫酸钾50斤,镁硼锌钼铁肥3斤,铁锰锌硼镁肥3斤,硫酸锌3斤~
有些量少的可以与其它肥混匀了一起撒。
为了避免出错,每个工人从头到尾都只负责同一种物质。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全部混匀了再一起撒,但量太大了,组织起来难度太大,只能分开。
即使这样,一开始时也频频出错。
所以陈家志在二楼干看着的时间不多,每当小组长手忙脚乱时,他就要下楼去协助指挥,或者调派来其他小组长。
这样的次数其实并不少,一天中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他都在地里。
只求把模样打好,给众人打个样,几位小组长心里就数了。
北片一组就是模板,其他小组都要汲取经验。
等北片一组的小山包即将消失完时,运输发酵粪肥的车辆也开始往南片的堆场卸货。
基肥撒施逐渐有序起来。
夕阳西斜,马上要立冬了,北方不少地方已经大雪纷飞,花城却仿佛还在过夏天。
不过霜降过后,广东就进入了乱穿衣的季节,一天中有可能早上得穿外套,但下午就可能穿短袖都还热得要死。
也有好处,菜场可以正常时间上下班,不用熬夜。
临近下班时,交待了收尾事项后,陈家志便骑着自行车往河边骑去。
在江边的堤坝上,他看到正拿着斑竹做的鱼竿钓鱼的易定干、陈少昌、易龙三人。
易定干休息的这三天,可把老丈人两口子陪舒服了,陈家志一度失宠。
就说这鱼竿,便是易定干带着陈少昌、易龙三人一起自己自制。
砍斑竹、烤竹子、校直、用鸡毛杆子做浮漂……都是亲手完成。
一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试钓。
“鱼获咋样啊?”
隔着一段距离,陈家志就喊了起来,三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齐齐摇头。
陈家志讶然:“一条也没钓到?”
易龙也拿着一只鱼竿,说:“都是一些怪怪的鱼,我老汉儿说不能吃。”
陈家志看了一下有些浑浊的河水,估计能钓起来的鱼不是罗非,就是黑鲈或者清道夫。
忙活了几天做的竿子,结果空军了,陈家志哈哈笑道:“白忙活了。”
易定干连忙说道:“爸,没事,明坤他们租的房子旁边有养鱼的鱼塘,明天我去问问能不能钓,实在不行我就给钱钓。”
陈少昌连连摇头,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我随便钓着玩玩就行了。”
易定干:“不麻烦,打个招呼的事,他知道我们是种菜的,以后我补偿给他点菜就行了,你天天一个人呆着,没人陪你打牌也无聊,钓钓鱼刚好合适。”
“那就试试?”陈少昌笑了笑,“不过说好,要给钱就不去钓了哈。”
易定干拍了拍胸口,“你放心,这个面子我还是有的。”
陈少昌哈哈的连声说好,感觉能不能去钓鱼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陈家志走到易定干另一边,嘀咕道:“明天上班了哈~”
“我抽空去,不会影响工作。”易定干瞥了一眼,能感觉到兄弟的小心眼,吃味了,怎么心里还更舒服了呢。
三人也没再钓下去,收拾了鱼竿,准备回家。
易龙惊觉道:“老汉儿,你给妈说的晚上钓鱼回去吃,现在一条都没有,咋办?”
这几天他们三人折腾鱼竿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买回来的半大鸡鸭就被撵得鸡飞狗跳,被拔了毛做浮漂,惹得天怒人怨。
这要是第一次出击,就空手而归,恐怕少不了一顿嘲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