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厌恶的声音清晰无比的传进了许茗谣的耳朵里。
她猛地怔住。
温热的泪珠还在顺着她哭红的脸蛋缓缓滑下,可她的表情却已经全然失去了温度。
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的呆板,木讷。
好像她的灵魂都随着那一句厌恶的话语湮灭在虚无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听筒里传出林余笑到几乎快要破音的大笑声。
他像是刚刚欣赏完一场世界上最顶级的马戏团表演,丝毫不吝啬自己的笑声。
“说的好!”
“说的太好了!”
“我这就给你奖励!”
手机听筒里的痛苦声音瞬间换了个腔调,欢愉的像是一曲乐章。
这次。
许茗谣什么也做不到了。
她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拿不出来了。
难以言喻的愤怒在她的身体里沸腾。
雪白的床单上,她白皙纤美的手紧紧的握拳,抓皱好一片床单,可拳头却依旧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脸上气恼的深红渐渐向着脖颈蔓延。
在极为激动的情绪下,她脖子上的血管都凸显了出来,随着她的呼吸而用力的跳动着。
站在沙发旁,看着许茗谣气到发抖的模样,桃夭夭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心。
早在许茗谣醒来之前,她就一直待在这个酒店的豪华套房里了。
毕竟许家的产业如今已经全部被封,两人除了酒店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而刚才发生的一切,自然也全都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在许茗谣发狂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直都在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因为她太了解她了。
由于从小的娇生惯养,她生气的时候,向来是天不管,地不顾。
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外,谁在这个时候靠近她,都免不了成为她泄愤的目标。
所以在这个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把自己当作一团空气,别让她注意到。
等她生完气,或者说没那么生气的时候就好了。
只是这次...
桃夭夭目光担忧的看向许茗谣。
她刚才还只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可就这么一会儿,她却显现出几分呼吸困难的模样。
她胸膛起伏的波动越发剧烈,喘息中都带上了几分病态的呻吟。
桃夭夭很担心她,怕她会不会被气出什么问题。
在许茗谣愈发粗重的喘气声中,桃夭夭惴惴不安。
最终,对许茗谣的担心还是胜过了她对自己安危的考量。
桃夭夭走上前去,来到床边蹲下,用手轻轻的握住许茗谣抓皱床单的那只手。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
“茗姐,别生气,我...”
桃夭夭话还没说完,一块沉重的透明玻璃质烟灰缸便朝着她的脸砸了下来。
和烟灰缸一道砸下来的,还有许茗谣愤怒的咆哮声。
“滚!!!”
似钻石般有着无数棱角的玻璃烟灰缸狠狠的砸在桃夭夭的眉心上方。
那些棱角并不锋利,但在许茗谣愤怒的挥舞下,坚硬的玻璃还是轻而易举的打破了桃夭夭的肌肤。
鲜血蜂拥而出,从眉心上方的那处伤口中流淌出来。
鲜红的血液划过眉心,在鼻梁处分为两股,顺着桃夭夭白皙的肌肤滑下。
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痛苦并没有在桃夭夭的脸上停留过久。
她脸上更多的还是一种平静。
一种哀伤的平静。
鲜红的血痕映入许茗谣的眼帘,她忽地愣了一下。
在波涛汹涌的怒海之上,一股愧疚突然如小山那般的探出头来。
可很快,那脆弱的愧疚便被愤怒的浪涛拍碎。
“你还在这儿装模做样的干什么?!”
“你怎么不跟那些贱人一起滚啊!”
“你们这群婊子都是一个样!”
“眼里都只有钱!”
“现在我已经没钱了!”
“你还在这儿装什么?”
“你怎么不跟着她们一起滚啊!!!”
许茗谣冲着桃夭夭愤怒的咆哮着,癫狂的模样很好的掩盖住了她脸上流的更急了些的泪水。
桃夭夭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压得更低了些。
她低下头,如往常惹得许茗谣生气一般,轻声开口道:
“对不起。”
说完,她缓缓的站起身,转身离开。
许茗谣剧烈的喘息着,她的视线没有跟随着桃夭夭移动,而是继续瞪着她刚才蹲着的床边。
她很想不去在乎她,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偏过视线去,偷偷的打量起桃夭夭的去向。
见她没有离开酒店,而是拿起酒店的急救包走进卫生间后,她悬起来的心才终于落下...
...
在处理一些皮肉伤,以及一些小伤口的时候,桃夭夭向来是一个行家。
一个久病成医的行家。
所以没用几分钟,桃夭夭就处理好了自己眉心上方大约一寸左右的伤口。
处理完伤口后,桃夭夭并没有离开卫生间。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处伤口。
脖子上那道浅浅的伤口早已止住了血。
经过一天多的愈合后,那处本就不明显的伤口现在变得更不显眼。
她微微抬高下巴,举起手,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伤口。
她想起了他。
她想起了昨天同样在愤怒下却选择妥协的他。
想起了他不情不愿的提醒。
她的眼眸明显的暗了几分。
没来由的,她想起了那个叫做唐蔓蔓的女孩。
她觉得她可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