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小崩

类别:仙侠 作者:观虚 字数:未知 更新时间:2025/03/17 07:44:46

此时,论道山更高处。

一峰一楼,高耸入云,如两柄指天之剑,于巍峨的论道山前,遥遥相对。

此峰,名为悬天峰。

此楼,名为观剑楼。

悬天峰,乃论道山最高山峰,有会当凌绝顶之势,乃论剑大会,最终决战之时,“天”字论剑的场地。

经地字论剑的鏖战,成功晋级的乾学天骄们,会齐聚悬天峰之巅,与真正的天之骄子们,进行最终决赛,一决高下。

为他们的宗门,赢得至高的荣誉。

也为他们自己,铸就更辉煌的道途。

而悬天峰对面,建有一座陡峭如剑,高入云端,古老华贵的高楼。

这便是观剑楼。

是乾学论剑,最高的观礼之处。

观剑楼外,设有隐匿阵法,楼身也刻有各种高阶云雾阵法,使高楼隐匿,融于云雾之中。

常人根本看不到观剑楼。

甚至大多数修士,都不知道这论道山观剑

楼的存在。

这座高耸的观剑楼,是供一些真正地位尊崇,身份显贵的“贵客”,用来观看乾学论剑的。

自高楼之上,云端之间,居高临下,能看到庞大的方天画影。

以及密密麻麻,宛如蚂蚁一般的修士。

能入此楼者,是真正的非权即贵。

各宗门,各世家洞虚老祖,羽化掌门,或五品家主。

五品道廷司掌司。

九州一些强大修道势力的魁首。

再就是,来自道州一些真正远古大世家的核心嫡系。

道廷羽化境监察,镇魔司掌司。

以及来自七阁权力中枢的监正,甚至是阁老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

这些都是普通修士,一辈子接触不到的人物。

而观剑楼内部,同样高下分立,等级森严。

即便都是贵客,也分三六九等。

每个人都只能占据,与他身份相匹配的高度。

而且,所有观剑楼的房间,全都是密封的,内设专门的五品虚空传送阵法,入楼出楼,无人可知。

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观剑楼。也不知晓,这些高居云端之人。

而即便是,能登临观剑楼的贵人,也只局限在自己的一室之内。

他们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整座观剑楼里,到底还有哪些显贵之人在观战。

在他们头顶的位置上,或许就有某古老家族的传人。

某六品世家的大长老。

七阁中的监正,乃至是权利滔天的阁老。

甚至有道廷天子一族来观战,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人都没有。

这些接近九州权势顶端的,真正的显贵之人,未必都会来看论剑。

即便来了,他们也未必有空,每场论剑都来看。

毕竟现在还没到天字论剑,真正精彩的大决战,也还没开始。

而此时,观剑楼中游的位置。

太阿,冲虚,太虚三山的掌门,却难得地

聚在了一起,一边喝茶,一边观战。

论剑大会,事关宗门排名,关乎乾龙灵矿分配,关乎宗门改制,他们是掌门,不可能不关心。

此前他们倒也不会每场都来看。

大多是零零散散,今日一人,明日两人,偶尔甚至一个人都不来。

毕竟掌门也是很忙的。

但论剑比到现在,他们心底也实在有点放心不下了。

论剑第五。

这个名次,十分微妙。

进一步,就是四大宗。

维持不变,那也是八大门第一。

但只要稍微再退一小步,四大宗和八大门第一,就全没了。

而且,眼前论剑形势严峻,无异于逆水行舟,但凡退了下去,想再升上来,就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在其位,谋其政。

他们都是掌门,而且是多年的掌门,心里比谁都知道,这个宗门排名的份量。

四大宗掌门。

八大门之首的掌门。

普通八大门的掌门。

这里面的差别,真的是太大了。

而且,这三个选择,几乎全都是“一步之遥”。

进一步,则四大宗。

稳一步,则八大门之首。

退一步,则普通八大门。

几乎每一步,都是“天壤之别”。

面对这种境地,这种泼天富贵于一线的机遇,便是神仙,都淡定不了。

三人身为掌门,城府都不浅,脸上一点声色不露。

但心里,却都因这一步之差的利益得失,备受煎熬,不知多少晚上睡不着觉了。

但事到如今,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这些孩子们,自己去拼了。

拼成什么样,他们也都只能接受。

哪怕输了,他们也不能责怪这些弟子。

因为这些孩子们,都已经尽力了,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甚至比他们此前预料得还要好很多……

但话是这么说,他们还是迫切渴望,太虚门能赢的。

他们嘴上什么都不说,也不敢给墨画他们压力。

但心底真的是比谁都渴望,墨画他们能赢。

无论以什么方式,只要能赢就好。

赢,就有可能保住现在的位置,甚至有可能,?坐五望四,更进一步。

每一局的胜利,都重若珍宝。

但再输下去,就什么都没了。

室内安静,茶气氤氲。

三山掌门淡定地喝茶。

但他们表面上多淡定,心底就有多煎熬。

甚至比所有观战修士,都还要紧张。

喝了一会茶,太阿掌门总算是熬不住了,咳嗽了一声,缓缓问道:

“这局……应该……是能赢的吧?”

他这句话一问,冲虚掌门和太虚掌门,心头都猛然一跳。

冲虚掌门忍不住道:

“你别说出来!祸福依存,输赢转化,有时候你说赢,反而会输,你说输,反而说不定能

赢……”

“上把论剑就是这样,大家都以为要输,结果赢了。?”

“你现在说赢,别弄到最后再输了……”

太阿掌门被他这么一说,有点心虚,但还是板着脸,“你这是玄学。”

冲虚掌门道:“天机因果,玄之又玄,不可尽信,但又不能不信。有时候,就是要信点邪……”

太阿掌门叹道:“那当我没说。”

之后三人继续喝茶。

但喝着喝着,太阿掌门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问太虚掌门:“你说,能赢么?”

太虚掌门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又被撩拨得不安起来。

他无奈道:“不好赢……”

“你是因为天机‘玄学’,才说不好赢,还是真的不好赢?”太阿掌门确认道。

太虚掌门叹道:“对面可是乾道宗,乾道宗的实力,还用多说么?”

太阿掌门皱眉。

太虚掌门道:“乾道宗最强的弟子,是沈麟书。?”

“虽然明面上没人承认,但这个沈麟书,其

实是压过萧无尘,敖战,端木清一头的。”

“是乾学四天骄中,最强的一个。”

“这场论剑,虽然没有沈麟书,但却有一个沈藏锋。”

“沈藏锋是沈家沈麟书之下,最强的一个天才弟子。”

“沈麟书天生麒麟血,一骑绝尘,锋芒太过,压得其他一众天骄黯然失色。”

“珠玉在前,沈藏锋这才名声不显。”

“但那只是相对于沈麟书,放眼其他宗门,这个沈藏锋,绝对是一等一的天骄了。”

“想赢他,可真没那么简单。”

太虚掌门缓缓道。

太阿掌门微微颔首。

太虚掌门不愧是大族出身,对这些天骄弟子,看得很透彻。

但这么一说,他心底反倒更忐忑了。

之前好不容易才赢一场,不会只是“昙花一现”,这场又重新开始连败吧?

这就很揪心了。

太阿掌门叹气。

论剑就是这点不好,看别人论剑,打得你死我活,跌宕起伏,会觉得很精彩。

但若是事关自己利益,看自己宗门弟子去论剑,尤其还是连败的时候,当真是令人心中煎熬,心如死灰。

不唯太阿掌门。

看似淡然的太虚掌门,还有开始研究“天机玄学”的冲虚掌门,此时心里也不好受。

彼此各存心思,甚至之前还各有算计的三山掌门,此时看着墨画他们的论剑,突然有一种,心意相通,感同身受的感觉。

彼此的隔阂都少了。

气氛也亲切了不少。

真的有一种,?三山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连忐忑也一起忐忑的感觉。

但这种时候,他们又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坐在一起,一边不停喝茶,一边看似淡定,但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方天画影。

……

而此时,方天画影上,墨画已经揣着高阶阵法,与令狐笑他们会合了。

此时,乾道宗的外城,已经被攻破了。

这种论剑赛制,外城本就不太好守。

再加上,有令狐笑这个剑气凌厉的剑道天才在,乾道宗也只是象征性地守了一下,之后便退守内城了。

内城的城门,才是关键。

这也是决定,攻城战胜负的一扇门。

可等墨画,到了内城的城门前,却发现城门之前,并无人防守,而城门之上,却闪烁着五层阵法的光芒。

四大宗中,乾道宗的阵法水准,位居第一。

城门上的这些阵法,虽然只是二品中阶,但却都是上乘的防御类阵法。

五副重叠,防御效果自然也很强。

而此时,乾道宗的五名弟子,全都守在内城之中。

当前一人,便是身材高大,气质有些阴沉的沈藏锋。

此时他手中握着重剑,正在暗自蓄力,强大的灵力澎湃,锋利的剑气,汇聚于剑身。

单凭其引而不发的剑气威势,比之乾道宗的萧若寒,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乾道宗的开天地裂剑诀。

这是一门上乘重剑剑诀。

乃乾道宗最古老的几门剑诀之一,威力极强。

只是其雄浑厚重,比较偏门,因此乾道宗中,修这门剑诀的人,少之又少。

这门剑诀,十分适合沈藏锋。

沈藏锋也正是因为,这门开天地裂剑诀,才能成为沈家,乃至整个乾道宗,沈麟书之下的第一人。

如今这场论剑,他虽是守城方。

但他却不想只守城。

这样太被动了,而且显示不出他的实力。

他要转守为攻,将太虚门的五人,斩尽杀绝。

杀了攻城之人,这城池,自然也就守了下来。

这场论剑,自然也就能赢。

尤其是墨画……

沈藏锋眼中,厉色一闪。

沈家与墨画,同样有着不小的宿怨,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将墨画斩于剑下。

因此,别人的守城,是真的守城。

但沈藏锋的意图,却是杀人。

他想加固城门,以此为“诱饵”,消耗太虚门的实力。

太虚门的威胁,有两个。

一个是令狐笑的剑法,一个是墨画的阵法。

城门本身就坚固,再加持了五副二品中阶阵法,若要强行破门,要么令狐笑施展上乘杀招。

要么墨画,将他的阵法都用上。

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而一旦令狐笑动用了杀招,短时间内,无法调息完毕,就不再有威胁。

一旦墨画用光了阵法,他也基本上,就只是个废物了。

自己再蓄着杀招,以逸待劳,待太虚门攻破城门,便迎头予以重击。

这样一来,太虚门破门之时,也就是团灭之机。

沈藏锋目光冰冷。

……

城门外,墨画看着眼前的阵法,感知到门后的杀机,心思微动,大概猜到了沈藏锋的意图,微微叹气。

他估计过了,正面交手,自己这几个人,根本打不过这个沈藏锋。

乾道宗的沈麟书固然很强。

但这个沈藏锋,也一点不弱。

乾学州界的四大宗,就是这点比较讨厌。

天骄跟蚂蚱一样,一抓一大把,每一个个

头都不会小。

而且,眼下的局面,这个沈藏锋的计划,也一点都不错。

要想破城门,必然要花大力气。

要么笑笑放大招,要么自己把阵法都赔上去。

这样一来,哪怕城门破了,也应对不了乾道宗的剑气斩杀。

不用大招和阵法,慢慢磨也行。

但问题是,论剑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要快速攻城,一旦耽搁久了,时辰一到,他们也就会被自动判负了。

“这个沈藏锋,心思还挺深……”

墨画心中默默道。

不过可惜,这些人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阵法,到底学到了什么地步。

二品十九纹,可不是二品阵法的极限。

十九纹之上,还是有很多深奥的阵理的。

“掩护一下我。?”

墨画对程默几人道。

程默几人纷纷点头。

而后令狐笑开始催发剑气,轰击城门,给乾道宗弟子,一点压力。

欧阳轩从旁辅助攻击。

司徒剑观察着四周,警惕着乾道宗弟子的偷袭。

程默则扛着大斧头,护在墨画身边。

有同门的策应,墨画就开始在城墙上布阵法了。

第一副阵法,是土石阵。

这副阵法,不是为了攻城的,而是为了“封城”的,将所有乾道宗弟子,都堵在城里,不让他们出来。

此后,墨画连布三副,二品十九纹的高阶杀阵。

一副金系金光杀阵,一副木系木葬杀阵,一副火系地火杀阵。

这三副杀阵,暗含五行生克,彼此配合,杀伐之力会更上一层楼。

而且,这些杀阵,具有一定的针对作用。

但针对的,不是乾道宗弟子布下的阵法。

甚至不是城门本身。

而是攻城战之前,论道山的长老们,画在“城墙”内部的二品高阶阵法。

攻城战,攻的是城门。

因为城门是最薄弱的。

城门两侧,延绵着长长的,坚固无比的“城墙”。

城墙是界限,一开始就不是让弟子们攻打的地方。

这算是默认的规则。

这些城墙,又宽又厚,由论道山的长老们,亲自画了二品高阶阵法,用来护住城池。

之所以用二品高阶阵法,是因为一般筑基弟子的战争,不会涉及三品金丹以上的力量。

而一般来说,二品高阶阵法,也就足够用了。

没有一个思路正常的弟子,会放着薄弱的“城门”不打,而去在又厚又硬的“城墙”上找不自在。

但那是以前。

不幸的是,现在这城墙遇到了墨画。

上场论剑,墨画蹲在墙后画阵法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注意到了,这城墙里面,被论道山长老,画了好多高阶阵法。

墨画心里,不免就有些蠢蠢欲动。

他真的有点“手痒”。

算起来,他也很久很久,没崩过阵法了。

上次崩解阵法,好像还是在通仙城的时候,他崩了大阵,杀了大妖封豨。

当然,墨画也不敢真的,搞大规模的“崩解”。

一是因为,真正的二品逆灵阵,他还没完全学会。

另外就是,这是论剑大会,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搞太大动静,被人盯上。

墨画的思路,也很简单。

引发三副高阶杀阵爆炸,通过五行之力震荡,引动城墙内部高阶阵法的失衡,使灵力结构处于不稳定的状态。

而这杀阵之中,被墨画藏着一枚“逆灵纹”。

这枚逆灵纹,不算完整。

但这却是一个引子,是一缕“火苗”,?能“引燃”不稳定状态的灵力,使其发生逆变,进而引发城墙内部,大量的高阶阵法联动失衡,产生爆炸。

三副杀阵,自然炸不坏城墙。

墨画也没这个指望。

这三副杀阵,其实只是幌子,是为了打开缺口,将逆灵纹的火苗,送进炸药堆里,引发大量阵法爆炸……

这一系列逆变过程,经过了墨画的重重衍算。

之后一旦爆炸开来,火光四散,会自动“毁尸灭迹”。

也没人会注意到他,在这里面动的小小手脚。

至于其威力……

因为并非真正的“崩解”,只是以“崩解”为引子,引发阵法本身的爆炸。

本质上,还是高阶阵法的威力。

具体威力多强,还要看这枚逆灵纹,到底能引发城墙内部,多少副高阶阵法产生失衡。

衍算是衍算,实践是实践。

这个结果,不太好预测。

但墨画想来,应该不会太弱。

而且,这也是获胜的唯一手段了。

真跟乾道宗弟子正面攻城,他们大概率还是赢不了的。

很快,墨画便将所有阵法,都布置好了,而后道:

“大家跑远点。”

待令狐笑他们都走远了,墨画便开始“点火”。

城墙内,乾道宗弟子,察觉到了一丝丝违和。

有人想出来看看,结果发现城门反被墨画用阵法给堵死了。

他们根本出不来。

沈藏锋,还有其他几个乾道宗弟子面面相觑,神色有些阴沉。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不只是他们,观战的修士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墨画布阵法时,过程比较枯燥。

论剑双方也还没到,真正交锋的时候。

大多观众,心情还比较闲散。

观剑阁楼内,三山掌门,也在安静地喝茶。

然后下一瞬,宛如晴天霹雳,一声“轰隆”骤然响起。

所有人都只觉得耳膜一痛。

眼前刺目的光芒一闪。

而后方天画影之上,火光瞬间弥漫,爆炸的火焰,像是烟花一般,密密麻麻,一瞬间覆盖了整面画幕,宛如一片光芒的海洋,几乎闪瞎了他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