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教老人解下随身佩戴的腰牌,紧接着一名腮边有痣的法教弟子走上前,双手接过腰牌,法教老人又对此人沉声瞩咐了几句。
片刻后法教弟子转过身,冷眼望着杨逍,口吻生硬:「跟我来。」
跟随这名法教弟子从后门走出房间,踩着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了好一会,终于来到一处守卫森严的小院。
门外有两名法教弟子守卫,一人佩刀,一人手持戒棍,都是眉生凶煞之徒。
在引路人出示了腰牌后,守门的弟子这才打开院门,放他们进去。
跨过门槛,院中同样戒备森严,有四名身穿白衣的法教弟子守卫,而四人中的领头人是个独臂老者,此人端坐在院中蒲团之上,颇有些得道高人的意味,明显不是等闲之辈。
杨逍猜测此人绝对是名幽级使徒,难不成他就是死口喇嘛?
领路人接过一个布包裹,转身交给杨逍,面色不善道:「你要见的人在里面,进去前你必须要知道几条规矩。」
「第一条,进去必须戴面具,全程不可以摘下,也不许透露你的身份。」
「第二条,禁止询问任何与法教有关的问题。」
「第三条,不许与喇嘛肢体接触,尤其不许打听喇嘛的身份,违者严惩!」
在得到杨逍的承诺后,便有人将杨逍带到院中偏僻处的一间屋子前。
这屋子有些奇怪,用的不是建筑常见的木头或水泥砖块,而是大块的条石垒成,看起来非常坚固。
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黑色的铁门,可想而知住在里面会非常压抑,类似的地方杨逍只想到一个,那就是监狱。
这所谓的死口喇嘛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他是法教的囚徒。
「你时间不多,抓紧些。」身后跟随而来的法教弟子催促。
铁门上的大锁已经被打开,铁链也被拆下,那包裹中是一副鬼脸面具,杨逍此刻已经佩戴在了脸上,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铁门,走入房间。
房间内没灯,阴暗潮湿,还透着一股阴冷,下一秒,杨逍眼神不由得一顿,房间深处竟停靠着一架铁轿子。
杨逍缓缓靠近,这轿子颇为老旧,边缘部分已经出现了锈迹,而且体积远比一般轿子要大,在轿子左右两侧各悬挂着一只白灯笼,伴随着烛光跳动,附近影影绰绰。
「有人吗?」杨逍出声问。
「问。」下一秒,轿子中传出一阵苍老的声音,沙哑的如同砂砾擦过锋刃。
杨逍眉锋一凛,这绝不是正常老人会有的嗓音,此人怕是被毒坏了喉咙。
来之前崔教授提醒过他,这机会很宝贵,一定要问最重要的,还向他保证这所谓的死口喇嘛绝不会泄露秘密。
如今杨逍想问的问题不少,比如说戏袍女鬼的身份,如何克制她,鬼灯笼的那根提杆在谁的手里,育怨宗前任宗主的下落,以及优先级相对靠后的,异族女孩的身份等等。
但冥衣戏袍是他的保命符,这样的东西他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而异族女孩的事情现在问也不合适,若女孩与法教有关系也就罢了,就怕她的家族与法教不对付,这样一来反而害了她。
杨逍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阴庙不是一家,而是由大大小小百余个部落所组成的联盟,这其中关系错杂,不是现在的他所能理清的。
短暂思量后,杨逍心中有了数,他站在铁轿子前,先是抱拳对轿中人行了个礼,虽然有一面厚重的帘子隔看,对方未必看的到他。
「前辈,我想知道育怨宗前任宗主的下落。」这人一天不死,杨逍睡觉都睡不安稳。
「不认识,不知道。」紧接着,轿中传出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杨逍:「???」
杨逍设想了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的回答不知道。
下一秒,杨逍心底猛地涌起一股无名火,他深知崔教授为了给他争取来这次机会付出了很多,就这么回去了,这钱不百花了吗?
「您这话什么意思,什么都不知道你开什么店?」杨逍原以为这里与和平酒店类似,
但现在看完全不是一回事。
几秒钟后,铁轿子内传出一阵清脆的摩擦声,像是铁链在赞动,老者不耐烦的声音再度传出,声音中还带着一股子虚弱,「我只负责与法器有关的问题,其余一概不知。」
几句对答过后,杨逍察觉到对方的语言说的很利落,口音也没大问题,他暗暗思量起了此人的身份,怀疑他与自己一样都是国内来的。
「要问快问,不问就.:.请你离开。」铁轿中的老者非常暴躁。
「问。」杨逍快速抓住这个机会,放下背包,将手探入,触碰到冥衣戏袍的刹那便将鬼灯笼抓了出来,「请前辈为此物掌眼。」
「拿上来。」
随着杨逍提着鬼灯笼靠近,轿门上的帘子也一点点拉开,借着微光,杨逍看到轿中坐着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但很瘦,衣服下都是的,脸上佩戴着一面古怪的木头面具,几乎将他的大半颗头都包裹住。
两只手腕上都有,用铁链拦着,铁链另一端被焊死在轿子内壁,腰间也被用束缚带捆紧,后面系紧在座位上。
双脚更是可怕,被一块漆黑的,宛若木的板子固定住,昏暗的环境下,漆黑的板子上流淌着诡异的光泽。
杨逍立刻意识到这块咖板不一般,这是一件法器。
而能用法器束缚的人,一定是使徒,此人大概率是一名高阶使徒。
但这与杨逍无关,他只想知道有关鬼灯笼提杆的线索。
被囚禁的老者活动范围有限,杨逍走上前,将鬼灯笼递上去,老者接过后端详片刻,
不由得点头,「好东西,冥级法器,能力应该是破幻,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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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什么?」杨逍低声,他也想探探这老家伙的底。
带有厚茧的手掌摩着灯笼的木提杆,老者摇了摇头,「不过是件残器,可惜了,这提杆是后人重铸的,若是能寻回原品并找高人操刀将此物复原,此宝世间罕见。」
短短几句话便让杨逍确信自己这是遇见了高人,此人的见识绝对比二魔师叔还要高。
杨逍迫切追问:「那敢问前辈,可知这缺失的提杆如今在哪一方势力,又或是何人之手?」
轿中老者沉默片刻,随即摇摇头,很果决道:「不知。」
闻言杨逍脸上的兴奋很快化为落寞,老者告诉他的消息他都早就知晓,这趟算是白来了。
就在他还想趁机再问些别的东西时,老者艰难抬起手,摇响了挂在轿子上的铃铛。
这是提问结束的标志。
杨逍无奈伸出手,身体前倾,从老者手中接回鬼灯笼,不经意间二者的手触碰了一下,可紧接着,老者身躯剧烈抽搐一下,不等杨逍反应过来,便被其一把住手腕。
老者手掌异常枯瘦,手腕更是皮包骨,皮肤苍白,明显是常年囚禁不见阳光,但力量却出奇的大,杨逍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放手!」杨逍低吼,他另一只手已经抬起,准备狼狠一拳砸向对方手腕。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杆提杆在谁手里了!」老者语速又急又快,像是换了个人「谁?」
「我忘了...忘了那个人的名字,你容我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
此刻门外已经有开锁声,还有铁链哗啦啦的声响,门很快就会被打开。
「小兄弟,你下次再来,我一定能给你答案,一定!」说完这些老者才松开手,杨逍立刻退后,警惕盯着他。
「不要与他们说这些,拜托了。」老者双手合十,模样有些可怜。
下一秒,铁门被打开,三名守卫站在门外,那名独臂高手也在。
独臂高手率先开口,说了一串口的缅泰语,身侧之人随即翻译,语气凌厉质问:「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有响动?」
此刻轿帘已经被收回,轿中鸦雀无声,「刚我在轿子前绊了一下,你们也不多点几盏灯笼。」杨逍抱怨说。
独臂高手盯着杨逍的眼睛看了片刻,随即走进门,掀开帘子,确认轿中老者没有异常后,这才摆摆手,放杨逍走。
目送杨逍离开后,独臂高手亲自关闭铁门,并绑上铁链铁锁。
此人太过重要,是法王亲自下令囚禁的重犯,一旦出了问题,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只有死。
不,是比死更可怕!
而就在房间内重归寂静后,轿中老者靠在椅背上,双手颤抖,胸口剧烈起伏,面具下浑浊的双自滚出热泪:
「真的是它....
回去后,引路人直接将杨逍带去了另一座小院,崔教授一行人已经在法教弟子的护送下返回之前的旅馆,只剩泰文钦在等他。
令杨逍意外的是,院中不仅有泰文钦,还有其他人,这些人也都没穿法教的白衣服,
而且脸上都戴看面具。
众人相距较远,戒备心很强,几乎都是独行侠,从气势上看,这些家伙也都是高手。
泰文钦杨逍结伴离开,走出法教据点后,杨逍问起院中其余人的来头,泰文钦回答说这些家伙都是背地里为法教做事的人。
他们不是法教弟子,大都是有命案在身的,也有背并离乡从国外逃来的,总之,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
法教给他们提供一处容身之地,条件是他们要为法教处理一些不便公开的麻烦。
「这些家伙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人,但实力不弱,最差也要有厉级中以上的水准。」泰文钦低声介绍。
「所以...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在为法教做事。」杨逍说道。
闻言泰文钦陡然停下脚步,望着杨逍的那双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因为你和他们出现在一起。」杨逍笑道,「既然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家伙,
总归还是要避讳一些吧,没理由让你混进去。」
沉默几秒钟后,泰文钦从怀中摸出一张面具,是与院中人同样的鬼脸面具,「抱歉我本不想瞒你们,但又担心说了会产生误会,是法教的人主动找我,想要招募我为他们做事,他们很久以前就联系我了,这次我实在推脱不掉。」
「要你做内应针对我们?」杨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不,与你们无关,在我这里你们的优先级要高于一切,甚至是我的命,但我要在这片土地上生生存,就不能得罪他们。」
泰文钦表情异常认真承诺,「请相信我,我只是先假意答应他们。」
闻言杨逍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泰文钦的肩膀,宽慰道:「泰兄别紧张,我们相信你的为人,你这一路上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
二人回到旅馆,杨逍在房间见到了崔教授,不禁问起了死口喇嘛的身份,之前这家伙的表现太奇怪了。
「死口喇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这些人背景复杂,但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顿了顿,崔教授低声:「测灵师。」
「与您一样?」杨逍有些异。
「嗯。」崔教授点头,「这些人都是被囚禁的,他们中的一些是犯了罪被抓的,用这种方式赎罪,但更多的,还是被绑来抢来骗来,甚至是通过黑市买卖走私来的,这些人成分复杂,其中也有不少是从国内来的。」
「但只要到了这里,他们之前的一切就都不复存在了,因为他们一辈子也出不去了。」
「这些人曾经都是很有见识很有身份的测灵师,对法器的了解远超寻常使徒,而且最关键的是,因为被囚禁,即便他们知道了秘密也无法说出去,安全性极高,所以才被叫做死口喇嘛。」
「和他们说话,就像在问死人问题,而??死人是绝不会泄密的。」崔教授叹息一声,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
而在听过今日死口喇嘛的怪异表现后,崔教授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是他看出什么来了?」杨逍同样心中起疑,可他当时只取出了鬼灯笼一件法器,担心惹出麻烦,他戏袍都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