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随份子,大家力所能及,能凑一点是一点。
见差不多了,李追远准备推动俩孩子往生。
萧莺莺房间里,传来了笨笨的哭泣声,应该是晓得这次要彻底分别了,所以笨笨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下面,俩孩子本能地也想跟着哭,再与这活弟互动一下。
可李追远一道目光扫来,俩孩子马上低下头。
其实,撇开窗户和窗帘的遮挡,可以看见萧莺莺怀里的笨笨,他不是对着坝子上的俩鬼哥哥哭的,笨笨一边哭一边双手前伸,指向性很明显,是对着前方的桃林在哭。
这孩子是早智的。
虽然比不上李追远小时候那般极端,但较起真来,是可以与赵毅小时候碰一碰的。
赵毅小时候因生死门缝缘故,过早看透人情冷暖,笨笨则是天生拥有阴阳眼,久经生死离别。
在笨笨看来,别家都给了,自己也得给。
他不觉得他爸给了就是自己给了,自从住到这里之后,他和他爸妈,越来越不熟了。
桃林内,飘来两朵桃花。
萧莺莺开始哄起孩子:“好了,来了,来了。”
笨笨看了看萧莺莺,哭声就渐渐停歇下来了。
两朵桃花,落在俩孩子面前,形成一艘桃花小船。
除了李追远之外,唯一能从清安身上薅下羊毛的,也就只有笨笨了,毕竟笨笨的大名“熊愚”,就是清安取的。
桃林下那位处于一心等死状态,就像是个手握大量财产的孤寡老人。
谁能成功讨好到他让他看得顺眼看得舒心,就能从他这里爆出点金币。
李追远收起刚刚抽出来的黄纸,有这艘桃花船在,就不用自己来折了。
“上船吧……”
话音刚落,两件衣服忽然出现在了俩孩子身上。
一件红,一件绿,很是贴身的同时又极为细腻。
萧莺莺眼睛一瞪,她现在是专职做纸扎,但这种纸扎,她做不出来,这已经不是技术方面的事了。
谭文彬扭头,看向北面,那里是李三江家。
李三江家坝子上,刘姨站在一个小火盆前,将两件纸衣裳放入火盆中燃烧。
老太太为变年轻的事,羞了脸,不想出来见人,却也没耽搁提醒刘姨烧两件纸衣。
不看僧面看佛面,壮壮以前陪自己唠嗑,想法子地哄自己开心,那这点礼数自己定然得出。
秦柳两家衰败后,老太太主动将以往原属于两家的很多势力拆分出去了,放他们自由,确实是因此门前冷落车马稀了,但凡是能在身边转的人,老太太都会很慈祥,从不抠搜那点东西。
再者就是,除了壮壮面子外,也得给李追远撑场子。
到底是龙王门庭出来走江的,家里老人,该露面时那就得露。
刘姨对站在身旁的秦叔说道:“这般大的阵仗,也不晓得会投胎进哪个富贵好人家。”
秦叔:“好人家就行,又不一定要富贵。
他们俩都是家生子,生来就是秦柳两家的奴籍,但受老太太教养,是从未觉得自己出身方面差了。
李追远食指与无名指并拢,向前一指,诚声道:
“前世厄消,来世得怜,今去往生,证得新我。”
俩孩子身后传来一股轻柔的推力,他们上了桃花船。
桃花船开始行进,船身很稳,两岸旌旗飘展,身前河面越来越辽阔,波光粼粼下宛若白昼。
俩孩子一齐转身,朝着身后方向的谭文彬跪了下来,开始磕头。
出生时,没能在父母那里得到的爱,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全。
或许,当年俩孩子被炼成咒尸的母亲,在将孩子交给李追远时,也没料到,能收获到如此圆满的结局。
谭文彬笑道:“快走快走,赶紧走,再不走我到老后关节炎是好不了了。”
河面上,开始起风浪。
两岸旌旗有的被吹倒吹断,平静的河面波涛汹涌。
咒婴的本质,让他们受到了排斥,不准他们入轮回。
不过,俩孩子身上散发出微微的金光,金光随后将船身也一并笼罩。
任凭风浪越来越大,可这艘船仍然没有倾覆,依旧在稳稳地前行着。
大家凑的份子,也就是锦上添花,真正能确保他们成功投胎的,还是功德。
在这一刻,功德的价值,被具象化。
润生看着面前莫名断裂的器物,有些头疼地挠挠头,这些东西都是李大爷用来出租的,为了不耽搁生
意,他得连夜给它们修补起来。
耽搁了李大爷的买卖,他就不好意思放开肚皮吃李大爷的饭了。
阴萌第一个看不见了,她走阴状态本就维系艰难,俩孩子坐船远去后,视野里就是一片雾蒙蒙的。
随后是谭文彬。
主要是他现在“孑然一身”,没办法啃幼了。
林书友也闭上了眼,投胎是成功了,也就没必要再往下看了。
内心中,童子激动的声音传来:
“四个,四个,他要封印进四头灵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怎么忽然亢奋起来了?”
“忽然?我只是到一个阶段说一个阶段的事,那俩咒婴固然有些手段,但真论起来,无论是品质还是潜力,是远远比不过那四头灵兽的。
等他融合好四头灵兽后,就可以借用它们的能力。
我们已经比不过润生了,接下来大概率还要比不过他。”
“童子,到底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们能比得过彬哥地位?”
“乩童,你就这么没信心么?”
“不是……你知道么,就算彬哥彻底坐轮椅了,我们也拼不过彬哥在小远哥那里的地位啊。”
“不试试咋么……”
“彬哥的大学都是靠小远哥帮忙补习才考上的,大学时也是和小远哥住一间寝室。”
童子沉默了。
林书友:“所以,你明白了吧?”
童子:“唉,明白了,论关系,确实没办法比得过近宦。”
林书友:“……”
童子:“论硬实力被润生压一头;论关系被谭文彬压一头;论背景还比不过那个女娃。唉,进步好难。”
林书友:“换个角度想想,我们也没退步空间了,你看那个陈靖跟着三眼仔走了,我觉得前提是小远哥不想再收新人了。”
童子:“也对,至少不像当初的地藏王菩萨,不断地招收新的阴神。”
就在这时,李追远目光一凝。
桃林里,也传来一声轻“呵”。
李追远没说什么,右手一挥,纸莲大放,火光一冲后,全部化作灰烬。
“好了,他们投胎了,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林书友眼睛一鼓。
童子在心里道:“咦……”
林书友:“怎么了?”
李追远眼角余光扫来。
童子: “哈!”
林书友:“什么?”
童子:“清嗓子。”
谭文彬尝试从轮椅上站起身,站是站起来了,可双腿还是在抖,往前走了几步后,就要失去平衡。
身体承压那么久,就算俩孩子现在不在了,想要恢复过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就算没病的大活人,在轮椅上坐了这么长时间也会出现肌肉萎缩的问题。
林书友赶忙上前搀扶住谭文彬:“彬哥,你这样子明
天还能开车去金陵见周云云么。
谭文彬:“你开车就行。”
林书友:“我也去金陵?”
谭文彬:“嗯,去见见给你安排的对象。”
林书友:“我可以送彬哥你去,对象的事,就先算了吧。 ”
谭文彬:“顺道的事,云云都和人家同学说好了。”
童子:“去相,去相,去相。”
林书友将谭文彬搀扶到下面,将自己的双锏立在地上,给谭文彬当拐棍,让其站在中间的那个圈中。
邓陈也下来了,依次将一个光圈送入一个圈里,最后,他自己站到了最后一个圈内。
五个圈,代表着《五官图》中的五相。
李追远走到天地桌前,右手一甩,铜钱剑祭出。
上一浪中,在自己昏迷后,铜钱剑就被赵毅摸去用了,但自己醒后赵毅马上就把剑做了归还。
实在是不还不行,因为赵毅知道,自己但凡敢把这把剑昧下来,那姓李的就敢第二天动身前往九江搬他家宝库。
真要是取个两件稀罕物拿走,那九江赵这样做个交换也不亏,可姓李的是穷怕了,给他机会肯定会去刮地皮。
铜钱剑挥舞,点燃蜡烛,再朝香炉一戳,没有香,可香火自发袅袅。
阵法也在此时开启。
四周,出现了剧烈的抖动,这本该提前做大量布置才能维系这里稳定的,李追远偷个懒,因地制宜了。
只见少年左手向前探出,对着桃林做了抓取状,右手铜钱剑挥舞,将桃林上方的风水气象给牵引了过来。
这座桃林,能形成覆盖整个南通的威压,此时借用一点来镇压这座阵法,实在是毛毛雨。
阵法,瞬间稳定下来。
坝子下方的五个圈里,绽放出不同的光芒。
李追远沉声道:
“十年为期,忠诚不叛,放汝等自由!”
言简意赅,为奴是肯定的,但卖身契只设十年。
其实,十年时间,走江肯定走完了,李追远要么溺死在江水里要么成龙王。
打个对折,设个五年也可以。
但五年听起来,没十年好听。
有自由的期限,就已经让下方四头灵兽感到激动,在听到这期限只有十年后,四个光圈里出现了剧烈的抖动。
十年,对它们而言,压根不算什么,就算李追远以百年为期,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三百年,这一代传完再让它们作为家族或门派护山兽继续熬年限,亦是一种仁慈。
十年后,想继续留在谭文彬体内的可以继续留,不想留的,可放任自由,那时有功德加身,不仅它们变得更加强大,且作为妖灵身份的弊端,也会被功德洗去。
李追远手持铜钱剑,指向第一个圈,接下来,他得挨个点名,帮谭文彬确立这十年内的主次关系。
第一个指向的,是那头青牛。
“汝可愿臣服?”
青牛屈膝跪伏下来,将牛头抵在地上,对着李追远,表示愿意臣服。
李追远将铜钱剑指向谭文彬,示意它跪错了人。
青牛赶紧挪动身躯,朝向谭文彬,发出三声粗重的鼻息。
李追远将铜钱剑指向赤色猿猴。
剑锋还未指到,猿猴就已提早对着谭文彬跪伏下来。
接下来,是那条白色蜈蚣。
它将身躯盘曲起来,将脑袋下低,对谭文彬做臣服状。
最后,是邓陈。
邓陈张开双臂,其灵留在原地,其身体则自己后退出圈,坐在了地上,头低垂,死去。
双头蟒先是向李追远行礼,然后向谭文彬行礼,表示臣服。
这种流程下,它们并不觉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