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英明!”
赵毅俯身朝着面前的大火拜了下去。
其实,赵毅心里想的是:
还是大帝舒服啊!
坐在家里,脚踩着菩萨,然后新一批姓赵的阴司鬼差戴着镣铐自动上门,功德也顺着门下传人向自己传送。
只是这些话,赵毅现在不会在明面上说了。
李追远:“好了。”
赵毅:“辛苦了。”
二人并排,从后门走出祠堂,再稍稍绕行,至外宅花园。
哪怕走出去这么远,依旧能听到祠堂处传来的阵阵哭声。
赵毅指着前面池塘里的一座假山道:“以前老田就很喜欢背着我坐那上面玩儿。”
李追远:“你那时候,能玩儿么?”
赵毅:“池塘里有鱼,我喜欢看鱼,和我一样,只能在床上蛄涌。”
说着,赵毅就踩着石质莲花叶,来至中央假山处,并挥手示意少年也过来。
李追远跟了上去,二人一起坐在了假山顶部,上有盆栽树做遮掩,外不可见。
赵毅伸手在缝隙里抠了抠,抠出一个虽然陈旧有苔印却依旧保存完好的拨浪鼓。
晃动起来,还“咣当咣当”作响。
赵毅将它晃到少年面前,半是显摆半是勾引道:
“嘿,喜不喜欢?”
他能理解人在特定时候的情感沉淀,但目前还不能很好地融入。
不过,至少现在,他并不觉得赵毅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或许,没有意义本身也是一种目的。
“送你?”
李追远看都没看这拨浪鼓一眼。
赵毅耸了耸肩,将它仔细擦拭后,放入自己怀中。
“我们这儿有个习俗,如果孩子小时候多病多灾,就给他做一个拨浪鼓,剪下一撮头发置于鼓中,这样孩子拿这个玩敲起来时,就能祛病消灾。
这个鼓,还是老田亲手给我做的。”
说完,赵毅伸手转动起身前的石块。
外宅的阵法和禁制,都被他提前破解和掌握了,这会儿的他,相当于整座外宅的掌控者。
“轰隆隆。”
祠堂那里,发出轰鸣,飞檐处的禽鸟,口吐火焰。
先前还在那里哭着喊着的赵家众人,现在一股脑地哭着喊着逃出来。
应该有人倒霉,摔倒或者被踩倒,当然,也一定还有极个别人不打算离开祠堂,打算和这九江赵一起殉了。
赵毅无视了他们,想埋在这儿的,就埋吧,他不介意搭把手给添一把土。
祠堂塌陷,各个院子也开始翻裂,这种地动山摇的可怕动静,撵着这群赵家人一路跑。
等他们全都跑出外宅大门后,赵毅站起身,拍了拍手,一团团火焰自各处升腾而起,很快整个赵宅内部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好了,我们也走吧。”
赵毅与李追远下了假山,刚一出大宅门,还未走下台阶,赵毅就停下脚步,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还没走出来呢,至少目前还算是个赵家人,你们啊,就连这么一小会儿都按捺不住了,真是的。”
赵毅身形自原地消失。
李追远站在原地,等着他。
很快,一个个人被丢了过来,都落在少年的身后,各个身体扭曲,被下了狠手。
这些,都是九江本地和附近的势力,听闻九江赵发生特殊震荡后,派遣来的探子。
其中大部分,还是那天赵家族长大寿那天,曾来过的宾客。
这就是江湖,任何一条大鱼的死去,都会立即吸引来一众渴望分食尸体的鱼虾。
今日自毁赵家的是赵毅本人,赵毅并不伤心……当然,他也不至于失心疯到会多高兴。
心里有一口无法言说的郁结,想着发泄,正好,瞌睡了就被送来了人肉枕头。
赵毅回来了。
偌大的赵宅门口,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赵毅对着大门内勾了勾手指,火势瞬间上涌,这大门,已熊燃到近似一座焚化炉。
弯腰,捡起一个人,给他丢进门里,惨叫声立即传来。
“呼……”
赵毅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舒服。
捡起第二个,丢:
捡起第三个,丢;
丢,丢,丢,继续丢。
赵毅脸上,渐渐丢出了笑容。
“姓李的,你要不要也来体验一下?”
李追远走下台阶,向外走去,不打算等他了。
赵毅见状,将余下的这些一人一脚踹进去,然后一挥手,宅门关闭,只有青烟不断从门缝里溢出。
最后看了一眼这外宅,赵毅转身,双臂向外侧微举,指尖掐了点兰花,一蹦一跳地下台阶。
无它,身子轻盈。
早早上车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李追远,看着赵毅转着圈儿跳着舞般地走过来。
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后,还在摆动着身子,唱着歌,诠释着,什么叫轻佻。
“姓李的,我明天得安排刘奶奶旅游,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这么急着回南通?”
“先不回南通,去金陵。”
“有重要的事?”
“大学期末考。”
“那是相当重要了。”
发动车子,往庐山方向行进。
才开出去没一会儿,外头就下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赵毅打开了雨刷器。
“姓李的,帮我看看这雨会下多久?”
李追远打开车窗,向天上望了望这风水气象,回答道:
“下不了多久,天亮前就会停,明早有雾。”
赵毅笑了:“那正是我们九江最美的时候。”
李追远伸手,从车抽屉里拿出一瓶水,看了看这牌子,皱了皱眉,又放了回去。
“喝不惯我们本地纯净水?”
“嗯。”
“我觉得挺好喝的,有一股我们当地的风味。”
“纯净水还需要加风味?”
“也是。”
赵毅在前面一家还开着门的小卖部前将车停下,打开车门,冒雨跑下车,再上车时,手里拿着两罐健力宝。
“给,这小卖部里没吸管,你将就一下。”
“噗哧”一声打开,赵毅递了过去。
李追远接了过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动作同步,都仰头喝了一口。
赵毅:“我已经认了干亲了,以后翠翠就是我干妹妹。”
李追远闭上眼,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赵毅:“翠翠喊你远侯哥哥,这样算起来,我就是你的毅侯哥哥,对吧?”
扭头,看见少年假寐。
赵毅也不觉得遗憾,自顾自地继续开心,还在开车时,多按了几下喇叭。
回到那座山峰小宅里时,李追远看见了出关的陈靖,身后站着徐明。
陈靖很高兴地向着李追远跑来:“远哥!”
赵毅将他一直雪藏,不惜成本地为他打基础,成效很明显。
现在的陈靖,筋骨皮都被开发到了一个极高层次,相当于水库已按高标准修好,就差引水而入了。
徐明沧桑了许多,这些日子为了照顾陈靖,没少费心力,这下,终于能歇歇了。
赵毅:“正好,徐明,你明儿开始帮我照顾阿艳和阿丽。”
徐明愣了一下,苦笑着点头。
陈靖攥着拳头说道:“毅哥,你该早点让我出来的,这样我就能帮你打坏人了。”
赵毅:“是啊,我也后悔了,今儿个我杀了不少赵家人,早知道该留几只,让你见见血开开锋的。”
陈靖:“赵家人?”
赵毅:“姓李的,你真不再多留一天?这风景错过了,
下次再想遇到,就难了。”
李追远:“错过的风景,才是最美的。”
赵毅笑笑,没再挽留。
翌日一早,李追远四人就坐上了大卡车,直接奔赴金陵。
赵毅则开着吉普,将车停到了金家院门外。
进去蹭了一顿阿萍做的早饭,等众人要出去时,阿萍挑起扁担,她要去摆摊卖酥糖了。
但看着她们今天嘻嘻哈哈地要去玩,阿萍今天不想去摆摊了,她也想跟着一起去玩。
可阿萍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先将扁担挑起,站在屋檐下,低头,揉搓着自己的指头。
“出去玩,不用带这么多糖,吃不完的,带一点路上垫垫饥就行了,毕竟景区里的东西贵嘛。”
刘金霞伸手,把阿萍肩上的扁担放下来,取了两大块酥糖后,拉着阿萍的手一起出门。
阿萍笑得可开心了,与翠翠一起坐车里,跟个小女孩一样,一起指着车窗外说个不停。
玩了一天后,赵毅将她们又送了回来。
阿萍准备去做饭,被刘金霞制止了。
“赵毅啊。”
“哎,奶奶。”
刘金霞作势摸口袋准备掏钱:“你去外面餐馆里,买几个菜,多打些饭……”
“明白。”
“回来,还没给你钱呢。”
“我孝敬我干奶奶,要什么钱。”
赵毅跑出去了。
刘金霞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有些意外道:
“这孙子,还挺好使的。”
翠翠:“毅侯哥哥人可好了。”
刘金霞没好气道:“谁带你玩谁给你买东西,你就觉得谁好是吧?那万一以后有人对你好后,想着当你爸爸呢?”
“当呗,我现在有同学有朋友了,但妈妈没有。”
刘金霞:“你倒是大方得很。”
找了个板凳坐下来歇息,刘金霞对身边的李菊香感慨道:“说真的,香侯,再挑一个,你就算再生一个,等那个长起来了,翠翠也成年了,反正我手里的存款都隔代留给翠翠,哪怕你再生个孙子。”
李菊香:“妈,你又来了,我这辈子,守着一个翠翠,再守着一个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是过来人,晓得一个人日子难熬,妈会老死的,翠翠也会长大飞出这里,到时候你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当父母的,别的不多奢望,就希望你们能过得好。”
后头窗户缝里,金兴山发出一声叹息。
李菊香:“唉,里面是有收音机么,我怎么还听到了二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