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序
;;深夜,张凡躺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幽幽的月光透过窗帘薄纱,洒落在他的身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李妙音的话语。
;;“纯阳法宝,真武玉牒!”
;;张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着淡淡的印记,一道弧形恍若天痕,托着一轮浑圆,泛着黯然的金色光辉。
;;张凡知道真武玉牒重要无比,可是他没有想过这竟是真武山的纯阳法宝。
;;自从在真武山遭劫,因缘际会融合真武玉牒之后,这东西便再也未曾展现过任何神妙,甚至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李妙音说,神物自晦,有缘可得。
;;纯阳法宝,通天有灵,若无缘法,便是普通物件,不见神妙,甚至于福泽不够,反被其噬。
;;就像许家的【斩蛟剑】,自许祖之后,被许家世代供奉,香火不绝,可是后世子孙之中几乎再也无人可以驱动此宝,获得认可。
;;对于许家而言,这件纯阳法宝的象征意义更加大于实用意义。
;;“真武玉牒……”
;;张凡喃喃轻语,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盘坐,在床上入定归寂。
;;顿时,他的眉心灵台处,元光骤起,五重相叠,尽显玄妙。
;;元神内景,大夜不亮,一切尽入混茫,唯有些许光亮忽隐忽现。
;;嗡……
;;张凡的元神在内景深处探寻着,对于他而言,这里便是一方世界,无边无尽,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窥伺全貌。
;;修行,便是认识元神,在这未知的世界之中寻到那无上的真性。
;;铛……铛……铛……
;;就在此时,一阵沉重锁链的碰撞声从元神内景深处传来,藏着神秘,透着狂乱,无形的波动几乎席卷了这方世界的每个角落。
;;“三尸元丹!”
;;张凡元神豁然止步,看着那混茫黑暗,眸子里透着深深的忌惮。
;;三尸元丹,乃是三尸道人修炼【小分神法】的产物,本质是以元神碎片练成,包藏着修炼者炼就元丹时的一切记忆,经验,情感等等。
;;按理来说,三尸元丹类似于数据备份,可是张凡吞噬的这枚三尸元丹有所不同,尤其是当日在囚仙观时,这枚三尸元丹受了香火,仿佛再也不是懵懂的意识。
;;“你想要染指真武玉牒。”
;;冰冷的声音从元神内景深处传出,伴随着锁链碰撞之音。
;;“你越来越不像一段意识了。”张凡元神冷然道。
;;“我可以帮你。”
;;“帮我?你帮我已经够多了,你传我神魔圣胎,修炼分神大法……”
;;“你到底想干什么?”
;;张凡虽然还在大夜不亮之中,可是自从融合凶神之后,他便已经想起来许多事情。
;;他的神魔圣胎得自于三尸元丹。
;;他的分神大法也是从此修炼而得。
;;“九法传世,机缘再大,也只能得其一。”
;;“而且,你应该知道,九大内丹法一世之中,唯有一人能够练成,我爸炼就【神魔圣胎】,你却又传我此法,到底是何居心?”
;;如今的张凡元神渐复,境界高深,见识自然也有所不同,甚至于比起他陷入大夜不亮之前更高,更远。
;;“唯有一人能够练成,可是你练成了。”
;;冰冷的声音从元神内景深处传出,锁链碰撞声越发激扬。
;;张凡沉默不语。
;;是啊,他练成了,成为一世之中,第二个练成神魔圣胎的存在,只不过他的神魔圣胎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你不是三尸道人,你只是一段意识,一段备份……我不知道你的动机是什么。”张凡沉声道。
;;“我在帮你破劫!”
;;“破劫?如果不修炼神魔圣胎,不修炼分神大法,我根本没有任何劫数。”张凡的声音冰冷寒彻。
;;他如果没有修炼神魔圣胎,也不会陷入大夜不亮。
;;如果没有修炼分神大法,也不会至今元神不全,恶神遭劫。
;;“人啊,最大的劫数,便是身在这红尘之中!”
;;轰隆隆……
;;伴随着冰冷的声音,一道雷霆震震划破长空,回荡在元神内景之中。
;;天下第一劫数,便是身在红尘。
;;天生万物,芸芸众生,都在这劫数之中,都在渡劫。
;;铛……铛……铛……
;;紧接着,那沉重的锁链碰撞声再度响起,似金石相击,泛起一层层隐隐的火光,在这内景深处不断放大。
;;恍惚中,一道金光随之升腾,似如一道天痕托着浑圆,混茫虚影之中有玄龟盘灵蛇,顿化阴阳逆转常。
;;“真武玉牒!?”
;;张凡元神不由动容,身负此宝不知光阴,终于再次见到祂的身影。
;;轰隆隆……
;;金色光芒越发璀璨,伴随着一阵阵奇异声响,恍若巨兽嘶吼,生灵呐喊。
;;下一刻,璀璨金光破碎,在茫茫大夜之中散开,如那漫天星辰。
;;张凡的元神仿佛置身于浩瀚星空之下,沐浴恒久不败的星光。
;;那一道道光芒仿佛符箓跳动,每一道都藏着术,纳着法,隐着道。
;;“真武的传承命脉,一门的香火飘摇……”张凡元神不由恍惚起来。
;;轰隆隆……
;;突然,那如同点点星辰的光芒猛地震荡起来,汹涌汇聚,似逆乱的洪流,席卷周遭一切。
;;张凡元神面色骤变,便似一叶扁舟,江海不系,被卷入其中。
;;紧接着,一道道光影浮动,似那江浪一般朝着他的元神横灌而来。
;;“这是……”
;;张凡元神大震,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苍山高耸,势如龙虎,天光黯淡,唯有一片大火映耀长空,几乎照亮了漫漫黑夜。
;;“龙虎山!?”
;;张凡认得,这座山便是道门祖庭,天下无双的龙湖上。
;;此刻,龙虎山上似沉深渊,天不能降,地不能合,模糊一片,混茫一切,唯有大火延绵,雷霆震震,仿佛那里成了放逐之地。
;;“万事万物,因劫生变,因变而化……”
;;“龙虎张家完了!”
;;一阵奇异的声音从山中传来,如同风声在呜咽,似如山林在震荡,竟不似人声。
;;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浮现,他仿佛与身后的苍茫夜色融为一体,不断地蠕动,不断地变化,显得既诡异,又不真实。
;;“张太虚不愧是末代天师,他竟是保存了张家一缕香火不灭,真有意思。”
;;那道身影似是回眸,看向龙虎山上。
;;轰隆隆……
;;大火烧长天,一道人影从天而降,仿佛是从山上横飞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
;;那是位青年,长发披散,状如疯魔,浑身沾满了血污,怀中竟是抱着一只断手,那断手之中还握着一样物件。
;;“真武玉牒!?”
;;“楚超然,你倒是个异数,你遇见过李姓之人?难怪可以压住神魔圣胎。”
;;那道诡异的身影不断地蠕动,幽幽的目光仿佛来自深渊,注视着眼前那个重伤的青年。
;;此时此刻,张凡的元神恍若一位过客,看着那跳动的光影。
;;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念头疯狂起伏。
;;这一刻,张凡哪里还猜不出来,这段残破的光影到底为何。
;;“八十年前,道门大劫!”
;;彼时的楚超然刚刚步入青年,大势初成,锋芒微露,却依旧显得稚嫩。
;;“可惜啊,你还不够资格与我一起等待。”
;;“你……”
;;青年楚超然抱着那只断手,双目之中,眸光冷冽刀兵。
;;“千年老妖!”
;;就在此时,一声厉吼响彻天地,雷霆崩,真火寂,一道恐怖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相隔万丈,却在咫尺,一步之间便横档在楚超然的身前。
;;那个男人一身宽袍大氅,胡子拉碴,面容沧桑,一双眸子仿佛历经岁月坎坷,看惯人世沉浮,可怕的气象傲绝凌云,似乎连他脚下的龙虎山都要矮上三分。
;;“大势已成,霸道绝伦,三尸道人,你终于坐上了这天下第一的宝座,有资格与我一起等待。”
;;那诡异的身影不断地蠕动,幽幽的目光落在眼前那个霸天绝地的男人身上,透着深深的赞赏与欣慰。
;;“等待?”
;;“等待什么?”三尸道人凝声问道。
;;“时间的正序!”
;;混茫黑夜中,那道诡异的声音凝声轻语,吐出了五个字。
;;“时间的正序!?”三尸道人眸光凝如一线,恍如那天地之间的界限,将那诡异的身影锁定。
;;“时间的正序还未开始……我们都要等待……”
;;说着话,那道蠕动的诡异身影仿佛生出感应,下意识转身望去。
;;就在此时,又一道身影从龙虎山上走了下来……
;;那是位少女,短发齐肩,皮肤白皙,双眸空灵,浑身沾满了血迹,胸口不知被何种力量洞穿,几乎半边身子都没了。
;;即便如此,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人类的情绪,迈步走来,幽幽地看着那道诡异蠕动的身影。
;;轰隆隆……
;;天地如大崩,龙虎山上,一片混茫沉沦,乾坤相隔绝,无数身影跳动。
;;传承数千年的道门祖庭从此山门紧闭,香火断绝。
;;这一日,正是九月初九,道门大劫。
;;龙虎山上,天下高手凋零,诸方道统绝灭,却依旧有五人从山上走了下来。
;;轰隆隆……
;;一切光影尽都消散,张凡元神从内景中回转回来。
;;他看着胸口处,那道痕迹渐渐隐匿,仿佛沉入汪洋不见。
;;可是刚刚所见的一切,依旧震撼着张凡的内心,他仿佛回光八十年,见到了道门大劫难的一角。
;;“五个人……”
;;“龙虎山果然有五个幸存者……”张凡眸光低沉,想起来千年老妖写过的一篇帖子,其中曾经提及。
;;怪不得他知道的如此详细,原来道门大劫的那天,他也在山上。
;;那五人之中……
;;有天下第一的三尸道人,锋芒初露的楚超然,诡异莫测的千年老妖,隐秘绝踪的张太虚,还有神秘未知的……
;;“姜莱!”
;;张凡喃喃轻语,脑海中浮现出那短发齐肩的空灵少女。
;;……
;;天黑了。
;;山水国际大酒店,3201房间。
;;“知夏,白天那个就是你大学交的男朋友?”
;;一阵淡漠的声音在房间内幽幽响起。
;;许知夏刚进来,便见男人坐在床边,修长过耳的头发泛着乌黑的光泽,赤裸的身上显示出轮廓分明的线条。
;;“山哥,那是我的私事。”许知夏秀眉微微蹙起。
;;许半山咧嘴轻笑:“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
;;“这样的普通人其实你暗地里收了也没有关系,有天腻了,扔了便是。”
;;“这样的小白脸,我们许家还养的起。”
;;“他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小白脸。”许知夏露出不悦之色。
;;她这位堂兄对她哪儿都好,就是为人霸道,思想如同封建时代,有着世家等级的观念。
;;他总是觉得修道者,元神觉醒,便与普通人不是同一物种。
;;许家身为纯阳世家,更应该高人一等,位同王侯。
;;“我知道,你看重的这个小白脸也是修行者,可惜,不成【高功】终究是不能登堂入奥。”许半山淡淡道。
;;许知夏因为张家老宅的事情,与张凡重逢再遇,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许半山。
;;在他的情报之中,当时的张凡连高功都还没有修成。
;;那点修为自然难入纯阳世家的发言。
;;“正因他不是一般的普通人,我才会同意你收了他,否则真正的普通人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言语至此,许半山眸光轻抬,看向许知夏。
;;“你跟他的关系最多至此,当个宠物养着已经是极限了……”
;;“你应该知道,你的婚事是无法自己做主的,一个毫无根基的人,连入赘我们许家的资格都没有。”许半山提醒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许知夏银牙紧咬道。
;;“也罢,你的事情我不管。”
;;许半山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办。”
;;“李长庚真的在桂西省?我听说白鹤观的这个妖孽常年都不出上京的。”许知夏的眼中透着好奇之色。
;;身为上京世家名流,她自然也听说过李长庚的名头。
;;事实上,许家和白鹤观走的很近。
;;“当然,否则我们来干什么?”许半山沉声道。
;;李长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大手笔,这一次他远在桂西,调遣了不少高手前来。
;;“听说三清山的传人都来了。”
;;“鱼璇玑!?”许知夏吃惊非小。
;;三清山的传人是一个女人,她曾经听过其不少传言,对她而言,那可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我们许家也在其邀约之内。”许半山终于道出了此行的来意。
;;“李长庚那般人物,怎么如此兴师动众?”许知夏不解道。
;;“据说,他在十万大山遭遇了强敌,所以才调动力量,要将那人困死。”
;;“强敌?他那样的角色能够遭遇什么样的强敌?”许知夏不由露出异色。
;;李长庚已是人中翘楚,年轻绝顶,能够被其称为强敌,那该多恐怖?
;;“必是非人般的存在,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许半山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藏着一缕敬畏。
;;李长庚都视为强敌的存在,他不得不心存敬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