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任带着刘海一行人去往界牌关，路途中也没有遭遇危险，只是眼皮忍不住直跳。
诛仙阵看似寻常，远不如九曲黄河阵声势浩大。
但通天眼却能察觉到，法阵有着极为隐晦的演化，通天教主布置此阵绝非阻拦西周进军，很可能有另一层难以言喻的目的。
“希望师弟能全身而退，好在阐教仙人有不少。”
杨任一扫身后的三十二人，他们简单的洗漱后换上胄甲，不过依旧与周遭事物格格不入。
刘海嘴里还嘀咕着听不懂的话语。
“对讲机信号没问题，应该可以避免一些意外。”
“赵江，你作为副队长，我身死你就接替我的职责。”
“队长，听闻十仙会坐镇编号001的鬼域，我们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杨任摇摇头，刚想开口叮嘱几句，却见刘海等人已经自顾自的进入城门内，并且煞有介事的三两一组，相互配合十分默契。
“疯归疯，他们当初在十绝阵确实能够对抗邪祟。”
关内阴风阵阵，街道上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
杨任转身离开，沿途有一批苦行僧打扮的凡俗也朝着界牌关而去，他们面容枯槁，脖颈挂着骨制念珠，每一步踏出，脚下都会绽放出淡淡的金色莲印。
“燃灯？”
换作他人不一定能察觉到苦行僧的来历。
杨任的通天眼可以清晰看到，苦行僧体内有着一缕缕业火，明显是燃灯道人才有的手段。
仔细想来，燃灯道人已经不止一两次调配凡俗。
自从入驻界牌关，至少有两三千名苦行僧。
“姜太公说得没错，燃灯此人谋划颇深，即便是阐教的长辈老师，也必须得有所防备着。”
“恩？”
杨任的通天眼微微发烫，苦行僧踏足界牌关不久，体内的业火竟然熊熊燃烧起来。
不知有意无意，苦行僧开始围拢刘海等人。
杨任闷哼一声，通天眼长时间注视业火遭受反噬，再想深究界牌关已经无法看清楚了。
他原路返回营地，试图联系到杨合。
可惜毫无回应。
………
界牌关道场灵鹫山。
燃灯道人端坐莲台，二十四诸天悬浮周身，每颗都映照出一方世界的虚影，诛仙阵的道韵如丝如缕，不断渗入先天至宝。
虚影渐渐凝实，里面还有数千僧人在念诵经文。
僧人神情狂热，身魂已经沦为祭炼二十四诸天的耗材，生机虚弱的同时，万千梵文四溢。
二十四诸天初具雏形，宝光压制不住。
燃灯道人暂缓祭炼，目光穿透重重阻隔，落在城门口的刘海等人身上，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三十二人无比疯癫，举手投足怪异。
偏偏穿梭于鬼域的边缘，假仙又不会对凡俗出手，放任不管很快就能到达火德星君的鬼域。
燃灯道人已经示意苦行僧挡住必经之路。
按理说，处理掉一群凡俗并不麻烦。
同样是凡俗，苦行僧经过后天修行成为业火容器。
在佛教内，管苦行僧叫作火供盆，他们可以动用部分业火，甚至足以对付坐丹化胎。
“杨合，这就是你的倚仗？”
燃灯道人心境生出急躁，每当面对杨合，就有种事态随时会脱离掌控的意味，并且此人的举动大多出乎意料，根本难以捉摸。
二十四诸天微微晃动，心境破防差点影响到祭炼。
“马善。”
燃灯道人指尖轻点琉璃灯，马善的头颅从中探出，恭敬道：“老师，有何吩咐？”
“你亲自走一遭，解决掉杨合唤来的那些凡俗。”
马善表情微妙，既然只是凡俗，为何让自己一个仙人对付，难不成燃灯道人觉得杨合还有反客为主的机会？不可能的。
杨合即将被炼化成大药，距离成仙得道又相差甚远。
身死道消已是注定。
“马善。”燃灯道人目光阴沉，“接下来我要专注二十四诸天，你若是再身魂覆灭，就与那些两教弟子一同入封神榜吧。”
“老师，弟子铭记于心。”
燃灯道人说罢一甩手，浓浓佛光笼罩周身。
诵经的声音震耳欲聋，二十四诸天盘踞在道场上空，隐隐能听到，众生在呼唤燃灯二字。
马善不知是否错觉，燃灯道人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自己跟随燃灯道人修行数千年，还是首次见到。
马善不敢怠慢化作火光，很快便来到苦行僧所在的鬼域，坐镇的假仙乃是土地神。
燃灯道人已经试探过所有假仙，土地神深知利害，立刻收拢弟子，选择龟缩在神龛中。
马善无视土地神，神识锁定刘海等人。
“不过是凡俗，哪有特殊之处？”
苦行僧已经把刘海等人逼入一间民房。
僧人们双手合十，口中诵经声响如雷，业火灼烧着民房，整条街道映照得忽明忽暗。
不用片刻，三十二人就会灰飞烟灭。
马善搞不懂燃灯道人为何顾虑，刘海等人看似面对危险保持着冷静，但终究是无用功。
不过还是按照后者要求的，张嘴吐出些许业火。
诵经一敛。
紧接着，苦行僧的业火突然失控。
僧人们浑身抽搐，皮肤寸寸龟裂，身魂被业火所吞噬，转眼间化作一具具燃烧的焦尸。
焦尸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身体紧紧贴住墙壁。
刘海等人勉强保持冷静，取出提前准备的红绳捆住中指，借此停滞气血增加与十仙的联系。
他们说着一些让马善莫名的话语。
“001鬼域不简单，无法确切的感应到十仙。”
“赵江！而且我们的鬼受到压制无法动用！！”
“都给我见！！！”
刘海扯开衣襟，匕首在胸口划破一道伤口，接着用力挑开肋骨，让心脏暴露在外面。
其余人纷纷照做，曾经驭鬼者摸索出一套见鬼十法，就是专门与杨家十子沟通的方法。
露心是最为极端的，见鬼不成就会身死。
刘海咧嘴一笑，血水喷涌的同时，眼底流露出清明，“我…我还以为曾经在十绝城的一切都是梦境，浑浑噩噩几年，竟然在死前有机会再次联系到十仙。”
赵江神情恍惚，依稀记得自己在各地乞讨，逢人就问十仙的经历，就像是一个不会醒来的噩梦。
所有迹象都表明，十绝城根本不存在。
当时他们驭鬼者足足有一百余人，结果要么分不清现实虚幻自缢，要么选择淡忘十绝城，回归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赵江生机变得淡薄，却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是梦！十绝城绝不是假的！！”
“那是真实存在的天上白玉京，我们见过！！！”
砰砰砰。
有十三人原本就已经生机将尽，露心后倒地不起，剩余十九人毫不畏惧的盯着焦尸。
马善悬浮半空冷眼旁观，心中不以为然。
“十绝城？当初十天君衍生的法阵？呵呵，看来这些人八成是尸道人放出转移注意力的。”
他不屑的焚烧一群凡人，转身准备离开。
突然。
十九人呼吸变得粗重，他们七窍中涌出浓稠如墨的阴气，那些阴气在五脏六腑交织缠绕。
有鬼在体内孕育。
阴气散发间，他们肉眼可见的速度修为暴涨。
马善面露不可思议，诛仙阵确实能使得凡俗弄假成真，但只是局限于他们臆想出的仙神。
不可能凭空增长修为。
除非他们的修为是假仙赐予的，亦如那些胸腔掏空的凡俗。
“一定有假仙诞生，但是按理说假仙必须先是由神像生灵，他们压根没有携带神像……”
马善眉心的琉璃眼睁开，金光扫过十九人周身。
这一看不要紧，他不禁汗毛倒竖。
十九人脑海里的杂念正在消散，源头确实是无形中的假仙，距离彻底诞生已经不远。
琉璃眼凝视杂念，马善如遭雷击。
马善见到十尊模糊的虚影在苏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端坐在几十万骸骨的尸山上。
自己怎能不清楚，十尊假仙孕育的方式非常相似孔宣。
接引真灵入体，假仙就能拥有真仙的实力。
不过他们原本打算在诛仙阵复苏孔宣，结果孔宣被云霄娘娘动过手脚，复苏的却是碧霄。
“是十天君？！”
马善眉头紧锁，十天君怎会和杨合牵扯到关系。
“不行。”
他脸庞寒光一闪，当即掐诀念咒，口中喷出一道赤红火线。
民房的门窗炸裂，焦尸如同提线木偶般扭曲站起，浑身燃起熊熊业火，朝着屋内蜂拥而入。
轰。
业火燃烧着，十九人的气息变得微弱。
马善环顾四周，琉璃眼惊疑不定的望向那口巨鼎，怎么感觉源头的十天君就在里面。
“尸道人凭什么能得到十天君的助力？”
他几乎没有参与十绝阵，不曾关注驭鬼者，杨家十子也没有引起过阐截两教的注意。
“十天君是截教中人，复苏后怕是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尸道人吧，还是说，他另有安排？”
马善深深体会到燃灯道人的忌惮。
他长舒一口气，“那群疯子一死，十天君缺少杂念复苏，尸道人的手段算是付之东流。”
砰。
民房坍塌，烟尘化作气浪席卷开来。
马善微微失神。
屋内竟然还有一物没有毁于业火。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