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沉沉压向森林的穹顶。最后一缕光束从层层叠叠的阔叶间抽离,随之,怪异的白雾似乎是循着某种无声的指令漫了过来。
并非是山间晨雾的那般轻柔,而是有些黏腻,带着轻微的腥。
雾气深深的渗透进每一片树叶中,那些巨树的枝干逐渐被淹没,张牙舞爪地藤柳也逐渐褪去。石路两侧的荆棘尖刺上凝着雾珠,在昏暗中泛着冷光,而后又渐渐隐住身形,叫人看不见。
这一切好似都在一瞬间袭来,明明上一秒树叶缝隙里还会投下几道光束,然后下一秒却同时消失不见,紧接着就是雾气的迅速弥漫。
尽飞尘和白芝芝警惕的环顾四周,世间内的一切正在一点点被剥夺。
「不是说八小时吗?怎麽我感觉才过去了一两个小时一样?」白芝芝还记得最开始给的提示。
「谁知道,没准又出现BUG了,或者是这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
尽飞尘更偏向于后者,伺服器修复了一天如果还会无缘无故的出现这种错漏,那比赛方一定不会被放过。
填满视线的雾气里飘着股说不清的古怪。偶尔会有一些飞禽的叫声从雾深处撞出来,刚清晰半秒就被雾团吞掉,然后是寂静。
在卢卡之后,尽飞尘与白芝芝二人便再也没遇见人,不管是己方阵营还是敌方阵营,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两人一直在沿着一条路走,除了前两个岔路口就再也没遇到过,也没有终点,就是不知尽头的一直走。
如今白雾都出现了,也没再遇见第三个人,就连诡兽也不见一个。
现在他们手里一共有七个三角旗,开局赠予的两个,打怪爆出的一个,以及普锐斯与卢卡分别贡献出的两个,加一起一共是七个。
这点三角旗完全没有稳定的把握,如今白雾都降临了,那说明距离比赛结束也用不了多久,要想拿下比赛,就需要获得更多才行。
一旦输了他们丢的可是双人的积分。
尽飞尘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于是也思索起来,这麽一直走下去不是个办法,必须要找到玩家或是诡兽来获取三角旗才行。
「想啥呢,走啊。」白芝芝看着尽飞尘停了下来,于是开口催促。
后者摆摆手,「我要使用全部的灵气感知一下周围的环境,一直这麽走下去也不是个事。」
「感知?咋感知?」白芝芝一怔,「灵气感知的能力是需要『沉』境的修为,你就算原本是『御』境,但现在也做不到啊。」
「我自有办法,在我使用过后灵气肯定会清零,在这时间内你要是让我淘汰了,那等你回到现实世界后我也会让你淘汰,OK?」
「这话说得,有我在,还能让你出了事?」白芝芝拍了拍胸脯,大手一挥:「放心吧,哥们在呢,保你绝对没事。」
「行。」
尽飞尘也许是脑袋抽了,就这麽相信了白芝芝。
紧接着,他全身灵气流动,一片片绯色花瓣在体表凭空而现,如流水一般环绕在全身。
「散。」
轰!
周遭的雾气一震,无数片花瓣向着四面八方射出,与此同时在尽飞尘的脑海中,成千上万的信息一股脑的灌入。
凭藉着大脑高超的的数据读取能力,尽飞尘迅速消化消息。
大约在两分钟后,尽飞尘睁开了眼。
「我终于知道为什麽我们走了这麽久都没遇到人了。」他看向西方,说:「那里有一处不大的广场,所有人都聚集在那里讨伐着一只诡兽。」
「那怎麽走?」
「按照现在的路,一直走下去就会到广场。」尽飞尘说:「但要想快一点,就直接从荆棘中穿过去。」
「那还有啥说的。」白芝芝从背后取下如龟壳一般的甲尾,然后径直的走向茂密荆棘群:「走着。」
「走。」
两人一前一后,硬是开辟出了一条路,朝着西方的终点走去。
此时此刻他们的目的地。
广场,血与铁的味道在雾气中发酵。
雾气在爬满苔藓的石路上交缠,带着血腥味钻进每个玩家的口鼻,远处的一声声厮杀叫喊被雾霭揉碎。
一道人影从雾中倒飞出来,塔罗的后背撞结实的撞在地面,他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像冬天踩碎结冰的湖面。
腥甜的血涌到喉咙口,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溅在爬满暗绿色苔藓的地面上,那血珠顺着石缝往下渗,大地贪婪的吸食。
胸口有着惊人的凹痕,那是被巨力捶打的地方,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把钝刀在胸腔里搅动,塔罗甚至能想像出对方拳头砸下来时,空气被压缩成冲击波的模样。
他脑袋沉重的敲打在地面,叹了口气,明明他很强大,但如今却被一个弱者击倒。
有种太监入洞房的无力感。
视线透过朦胧的雾气往前推,广场中央的那道身影正是将他打成这样的怪物。
它很高,纤细的躯干在雾气里若隐若现,腰部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却偏偏从脊椎两侧延伸出数道惨白的骨刃,就如同野兽的獠牙,在昏暗里泛着凶狠的冷光。
漆黑的金属外壳覆盖全身,接缝处严丝合缝,反射着玩家们攻击时迸出的火星,那些火星落在它身上就灭了,连一丝焦痕都留不下。
一双猩红的眼睛在薄雾中渗出,雾气就在它身边流动,像有生命的白蛇,从背部那四个孔洞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原来这漫天的雾都是它的呼吸,整片森林早成了它吐息笼罩的猎场。
「给我破!」有人嘶吼着扑上去,双手握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用尽全力劈在机器人最纤细的腰部上。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炸开,剑刃弹得笔直,那玩家虎口瞬间裂开,鲜血流淌。
然而,这样的攻击只是让机器人缓缓转过头,那猩红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像是在看一只飞虫。
玩家无措的愣了一下。
忽然,机器人动了。
机械手臂抬起,五指并拢成锥刺,从玩家的咽喉贯入,后颈穿出。
噗嗤!!
大片的鲜血飞溅,所有人傻了一瞬。
但下一刻,十几位玩家无视了这一幕,全部都围了上去,拳头丶刀刃丶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像疯了一样砸过去。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火花在雾里炸开又熄灭。
可那钢铁之躯纹丝不动,仿佛这些攻击不过是蚊虫叮咬。
来自沙罗的一位玩家凭藉着打怪爆的匕首用力刺向机器人关节的缝隙里,他正想用力撬动,可机器人又一次动了,手臂以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角度弯折,指尖精准地按在那玩家的头颅。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一声,像西瓜被重锤砸烂。
粘稠的血水洒在地面,又是一位玩家被解决。
「谢特,这怎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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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请假一天~~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