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时过境迁

类别:玄幻 作者:甲壳蚁 字数:未知 更新时间:2025/03/14 16:33:53

肥鲶鱼那小小的鱼鳍,竟扇出了强大的水流。

杨氏武馆。

枯黄且干脆的落叶一片片地扫过石墁地面,刮擦之际,地面沙沙作响。

“咔嚓”一声,一只脚踩碎了落叶,碎末之间飘出细细的灰尘。梁渠提着装满刺豚尖刺的黑布袋,翻身下马,却未见到往日在武馆门口站岗的学徒。

“奇怪,人都去哪儿了?”

他跨门而入,院内一片萧索景象。常见的木人桩、石墩等训练器材全都不见踪影,演武场上胡奇、向长松皆不在场,黄尘漫天。整个武馆空荡荡的,冷风吹拂而过。

“怪哉。”

“胡师兄?向师兄?”梁渠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正打算放开感知之时。

“九爷?”一位老伯端着大铁锅从后院走了出来。

“刘叔?今日放假吗?为何武馆里一个人都没有?”义兴镇的乡民称他为梁爷,也有李立波等同辈唤他水哥,还有邻居陈叔喊他阿水。但“九爷”这个称呼,只有杨府和武馆里的老伙计会这么叫。刘彦,是在武馆做饭做了二十几年的老伙计,炖卤肉的手艺一绝,肉烂入味,味道鲜美,上桌能让人多吃两碗饭。梁渠在以前尚不富裕的时候,经常来吃。

“九爷,杨氏武馆搬走了,都有两个月了,您不知道?”刘彦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将几个大锅放到地上,“要不是老儿我这两日带人来收拾后面的厨房,今日大门全关着,您可能都进不来。”

武馆搬走了?梁渠惊愕不已,环顾四周。

“等会儿,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刘彦掐指算了算:“搬迁之事是去年年底,大老爷亲自定的。听旁人说,九爷您那时候在帝都闭关呢吧。当时说过一回,您错过了。等您出关回来,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估计也没人想起来告知您。”

梁渠捶了捶脑门。闭关闭了将近一年,武馆搬迁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什么重要性,恐怕大家高兴之余,真没怎么想起跟他提上一嘴。若不是今天挑了几根刺豚大妖的尖刺,打算送给师兄们打造兵器,年底前多半也不会来。

“搬到哪儿去了?”

“沿着过龙河往上,有一个方圆半里的小湖,就搬到那儿去了。”

“鲟鱼洞啊?”

“对!就是杨老爷几年前逮到大鱼的那个湖。”

“谢了,刘叔。”

刘彦咧嘴笑道:“九爷都从小少爷变成大老爷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客气。”

“哈哈哈,大老爷又如何?鲟鱼洞可远,以后我去武馆,还能吃到刘叔的炖肉不?”

“能!怎么不能,杨老爷知道路远,专门安排了板车,沿河一路往西,早中晚三趟,到点来接……”

“呼!”

白墙黛瓦,马头墙阶梯错落。梁渠骑上赤山,抬头久久地望着门口杨氏武馆的牌匾,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思绪万千。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人生之乐趣最难寻,雪月风花之外,别有玄妙;人生之相遇最是巧妙,趋承凑合之内,别有精神。这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世界,意想不到的际遇。杨氏武馆曾扩建过一次,如今看来,扩建也解决不了问题。

梁渠仰面高喊:“刘叔!”

“啊?”

“师父说过老武馆今后做什么没有?卖掉还是怎么着?”

“卖肯定不会卖。”白墙后的刘彦喊话回应,“夫人说怎么也得先留着做个念想,至于留着干什么还没想到。”

安静了片刻。

“九爷?”

“没事了,刘叔,我走了!”

梁渠踏动马镫,赤山打个响鼻,跨步一跃,踏上冷风消失在天际,将刘彦的话模糊在风中。

凌空数次纵跃。过龙河蜿蜒流淌,波光粼粼,横穿平阳府城,在关键的几个节点上,乡民正在施工建墩。一路往上,亭台楼阁变成了聚居小院,聚居小院变成了茫茫田野,茫茫田野变成了丘陵小山和树木,淡淡薄雾弥漫,深秋入冬,天地霜白,三分褪色。

一座宽阔的武馆坐落于树林之间,演武场上黄尘弥漫,气势非凡。武馆正前方,有一个小五十亩的湖面,波光粼粼,湖心的梅花桩高低错落,最高的足有十余丈。学徒们在湖心辗转腾挪,锤炼身法,荡出层层波纹。二十余米高的桩上,两个少年正在打闹,其中一人抬起一脚,将前头的少年踹下,跌入湖中。

“噗通!”

“陈脓包,我日你先人!”

“哈哈哈。”梅花桩上的少年仰天大笑,“你反手无力、正手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钝!就你还想和我同台较量?做你的春秋大梦!”

“胡闹!刚破个皮关就以为刀枪不入,摔出个内伤你们就等着吧!”

“李哥!”

李立波脚踏舢板,探手一把将湖中少年捞起,询问了几句状况后,抬头手指着。“陈云泽,你给我滚下桩来!”

桩上少年撇撇嘴,踏桩而下,刚到跟前便被揪住耳朵。

“诶诶诶,李哥疼疼疼!”

“义兴镇出来的崽子了不起是吧,老子也是义兴镇的!还和梁哥同期,一块站过桩,怎么,靠梁哥,平日比旁人多吃两副药,就把你能成这样?”

“好!”

凫水的少年们大笑。

“去,站两个时辰桩,今晚上不准吃饭,给岑风洗一个月衣服。”

“啊?”

“啊什么啊!听不懂?”

“行吧。”

少年失魂落魄地游水上岸。舢板上的岑风脱了衣衫拧干,搭在肩上,十一月下旬,倒也不怕冷:“李哥,我爹就是听了梁爷的事,把我送来这儿的,来快三期了,大半年了,还没见过梁爷面呢。”

“是啊,不说梁爷有时会来指点学徒么?”

此言一出,一众少年趴到船侧,争相询问。要问整个平阳府最传奇的人是谁,无论妇孺老少,心里头只有一个答案——梁渠!今日在场的人,十个人有九个在选择武馆时都有这方面的考量。

“这事你们怎么不问兴来?”

“他又不说,嘴比铁还硬。”

“李哥,你和梁哥是同乡,关系又要好,还在一个衙门当差,把人给咱们请过来呗,让小的们开开眼!”

“对,李哥请一下!”

众人顿时哄闹起来。李立波头疼不已,这群家伙一个月能问十几次,正考虑怎么回答。

“嘿,天上有红鹰!”少年手指天空。

“红鹰?怎么可能有红鹰,是白鹰流血了吧?”

“鹰你个头,是马,是马!”

“马?”

李立波仰视天空,咧嘴一乐,大力鼓掌:“你们倒是狗运,不用请了,今个水哥就来了!快快快,想要水哥指点的赶紧,过这村没这店,游动上岸,游动上岸!”

众少年脑子一嗡,根本来不及思考马为什么会飞,一个猛子扎下,朝岸边如白鱼般疾射而去。

“上虚下实,身虚桩实,虚实相生……保持住不要动,尽……阿水?”演武场上,胡奇止住话语,抱臂望天,从飞来的赤红骏马上觉察出几分旁人未曾体会到的东西。半晌,他一愣。

“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