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幕如倾覆的穹顶，将方圆十里笼罩在猩红血狱中。
那双头蛮族首领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踢到铁板，本以为是个没有根基的人族散仙，在这荒山野岭修道，可以前来捡个便宜。
若是能够吞噬化神级数修士的肉身，对于自身也大有好处。
更何况此人还露了宝，那等自生灵性的灵宝，许多高境修士高价收购，最适合赐给小辈，保命护道。
结果这个道人早已在四周布下邪道法阵，现在看来是吃人不成，反而要被人吃了。
“结阴煞鬼门阵！”
随着它两颗头颅同样厉喝，其周围蛮族竟立时切下自己的血肉，甚至掏出肚皮内紫黑色的脏器往地上一掷。
那些血肉脏器遇风即涨，转瞬间化作七座由腐肉堆砌的鬼门关，门缝里伸出无数支青灰色鬼手。
玄阴魔涧附近除人族以外最强的异族是幽冥鬼族，这些鬼族渴求生者血肉魂魄，虽然慑于太清宗威势，但也暗中扶持其它异族袭扰人族边境，试探太清宗底线。
双头蛮族这种四处流窜的流浪种族在地仙灵界中不少，但眼下这一支近水楼台精擅鬼道邪术。
陆城见此冷笑，剑诀向上一引。那枚在前一刻消失的万灵血珠顿时血光大盛，骤然浮现。
“去。”
血珠化作流星自一个诡异的角度贯入敌阵，厉芒所过之处那些鬼手如雪遇沸汤，发出“嗤嗤”声响消融殆尽。
有两个蛮族躲闪不及，被血珠当胸穿过，肥硕身躯瞬间干瘪如枯木，精血魂魄尽数被万灵血珠所吞噬。
陆城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这门鬼术的要诀便是献祭的命力与持咒的时间。
这枚万灵血珠虽然仅是六阶法宝，但陆城如今法力强横，又有五千血河妖兵凝聚法力加持，内有同源强横法力灌注，外有足够精血魂魄吞噬，万灵血珠的灵光几乎是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长。
剑修当中本就有剑丸一脉，一口飞剑无柄无锷，只有杀敌用的剑身，平日里团成剑丸收纳于身，遇敌时吐出剑光，犹如惊雷。
陆城此时的万灵血珠便有些这个意境，只是以万灵血珠的强横侵蚀吞噬能力，代替了剑锋。
血珠掠过时带起尖锐啸音，被吞噬的精血在珠内形成漩涡。
“好胆！”
见陆城以那枚血珠迅速杀戮着自己的同族，双头蛮族首领知道族中鬼术已然被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又有两名同族被血光掠杀。
它的两颗头颅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两股黑血，那血液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符咒，遥遥落定竟将万灵血珠暂时定住。
这些双头蛮族凭借自身先天强大的体魄与命力，施展血咒、鬼术，的确是易学易成，别有一番威力。
要知道此时此刻陆城本身有化神法力，再加上五千血河妖兵加持，怕是有化神中期顶峰法力，他之所以放弃潜力更大的蛟龙道兵，便是因为这些血河妖兵经过大浪淘沙，并且现在的法力更强。
强横的法力配合上陆城的剑术，在大多数情况下、足以横行了。
‘一方面是因为血咒类法术消耗命力，的确威力强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万灵血珠本身品阶太低，连六阶上品都没有，强横挣脱血咒可能灵珠本身都会损毁。’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万灵血珠只要有足够的尸材与精血相助，便能提升品阶，九章玉授符印却并非如此。’
对面那双头蛮族首领趁机从腰间解下串满骷髅头骨的魔宝，然后近身挥拳打死自己近处的两名同族。
骷髅碰撞间发出摄魂魔音，一时之间双头蛮族首领周身似乎有无数白骨怨灵在飞舞，被其汇聚于魔宝上，形成可怕法术。
陆城耳畔顿时响起万千婴啼，泥丸宫中端坐的元神却岿然不动。
陆城双手连续掐诀，被诡异符咒定住的万灵血珠周围缠绕着道道血线，与之勾连，穿梭往复。
细细看去，那哪里是什么血线，而是由无数柄小剑组成的微型剑阵。
‘他施展的还是鬼道法术，分为两个部分，一方面是奴役被自身平生所杀戮的冤魂厉魄，另一方面是引动我心中的心魔。幽冥鬼众为了给我宗边境掺沙子，没少付出本钱。’
“这位人族上修，事已至此我们不如各退一步。再拼下去，你我二人就要见生死了！”
双头蛮族当中，并不是全部都是双头的，只有其中贵族才是，拥有极高的邪恶智慧，但也因此就有了恐惧、破绽等等。
这双头蛮族见自身所施展鬼术，引动对方修士心魔的部分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心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这般说道。
“只有你会死，我又何必退？”
“啊！”
这双头蛮族见陆城丝毫不给活路，不由激发心中蛮勇，一挥手中白骨魔宝，向着陆城斩出一道灰白色的斩鬼剑气。
但也几乎是与此同时，陆城内外剑气运转玄妙，那枚万灵血珠骤然扩散开血色剑华。
在双头蛮族的身后侧爆发开来，直接冲破符咒，接着撕裂双头蛮族的肉身，再接着是后发先至的自后斩溃斩鬼剑气。
毕竟是一名化神级修士倾尽全力的一剑，哪怕被血色剑华自后斩碎，仍旧有散碎灰白色剑气落到陆城近前，只是在其护体法力下，犹如吹面不寒的微风般，溃散开去。
‘这应该是本地幽冥鬼族的斩鬼戮魂剑诀！只学了半部也在我面前卖弄？’
“师尊…”在这个时候，张招娣从岩石后探出头，小脸煞白。她方才亲眼看见最后那个双头蛮族被血色剑光掠过撕成两半。
陆城转身拂袖散去血腥气，飞降而落轻抚着小女孩的头顶温声道：“地仙界弱肉强食，修仙者为人族之盾剑，这些蛮族平日以我族子民炼法吞噬，今日伏诛也是天道循环。”
说着弹出一道镇神符咒，驱散徒弟心中的惊惧。
“师尊，招娣不怕。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在玄阴魔涧附近盘踞的蛮族部落，大概有三支规模较大的，我们现在已经灭了其中一族精锐，近些时日便忙上一些，把它们斩尽杀绝。”
张招娣的父母自幼被八手族异族所杀戮，她日后想要修道只有两条道路，一者是放下仇恨，一者是直面仇恨。
做陆城的弟子，根本就不可能放下仇恨，那她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所以陆城做这种屠戮灭族之事，也把小徒弟带在身边，如果她能够撑下来，说明她可以走这条法脉，若是支撑不住，陆城会施法封印她的记忆，让她从此在凡人间平安富贵的渡过一生。
…
深夜时分，荒山之上阴云密布。
一名道人负手立于山巅，道袍猎猎作响。他身后站着个瘦小的身影——九岁的张招娣紧紧攥着师尊的衣角，小脸绷得发白。
“师父，那些…就是吃人的妖怪吗？”女孩声音发颤，指向山下密林中若隐若现的肥硕身影。
山风送来阵阵腥臭，数十头身高近丈的双头蛮族正在林间穿行。
它们皮肤青灰，浑身肥肉堆叠，其中几头最为粗壮的，两颗头颅一左一右生在脖颈上，四只眼睛不断扫视四周。最前排的蛮族手持大刀，刀身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不错。”陆城轻抚小徒儿的头顶：“黄云府承平数百年，人口却增加无多，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些蛮族每有机会便出山猎食，专挑偏僻地区的人族群落出手。”
“今日为师教你第一课：何为斩妖除魔，何为代天杀伐。”
话音未落，道人袖中已飞出一道血色流光。那枚万灵血珠迎风便涨，化作拳头大小悬在半空，表面血线如活物般游动。
“血河道兵，听吾号令！”
陆城一声清喝，腰间兵符骤然亮起刺目血光。
霎时间，五千道兵如潮水般涌出，瞬间铺满半边天空。
为首的十九名元婴妖将各持兵刃，血蛟、蝠魔、女妖等形态各异，周身煞气凝如实质。
山下的双头蛮族队伍突然骚动起来。为首的双头蛮族猛地抬头，两颗头颅同时露出惊色：“小心，是人族修士”
“杀光它们。”
陆城剑指一点，万灵血珠如流星坠地。
血河道兵闻令而动，五千妖兵结成太清伏魔大阵，血色煞气冲天而起，将整片山林染成赤红。
“杀！”
双头蛮族首领暴喝一声，周身肥肉剧烈抖动，竟从毛孔中渗出黑色烟雾，其中又飞舞着无数毒蛊。
其余蛮族也纷纷各施邪术，召鬼唤魔。
“雕虫小技。”
陆城冷笑，袖中飞出一道玉符。七阶本命法宝九章玉授符印当空展开，其四周一张张飞浮的七阶雷符激发，道道蓝白雷光如瀑布垂落，那些鬼物阴魔触及雷光便如初雪遇阳，在转瞬之间化为黑烟。
与此同时，万灵血珠已砸入蛮族阵中。
血光所过之处，两个双头蛮族修士瞬间干瘪如枯木，精血魂魄被其吞噬殆尽。
血蛟妖将趁机突入，三丈长的身躯横扫，钢鞭似的尾巴将三名蛮族拦腰截断。
“师尊.”张招娣突然拽了拽陆城的袖子，然后扬臂言道：“那个笼子里有人！”
陆城目光一凝，果然注意到蛮族队伍后方有个藤条编织的囚笼，里面蜷缩着众多衣衫褴褛的凡人。
他剑诀一指，剑气自其袖中激射而出，虽是有质无形却又如虹贯日，瞬间斩碎囚笼。
“血河妖兵，前后合击结阵护住百姓！”
十九名元婴妖将中立刻分出一队，在囚笼四周结成圆阵。那些侥幸未死的村民见到满山妖魔，反倒吓得昏死过去。
战局已呈一面倒的碾压之势，那双头蛮族首领见势不妙，祭出一件骨盾魔宝，竟暂时挡住了万灵血珠。
“人族修士！我族与你们有着约定”
“聒噪。”
陆城并指如剑，五行飞剑挟带着一道七情剑气破空而至。那剑气初时细若发丝，临近蛮族首领时却骤然分化万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双头蛮族慌忙举起兵刃格挡，却被道道剑气透体而过，两颗头颅同时炸开。
首领毙命，余下蛮族顿时大乱。血河道兵趁势掩杀，钢叉、骨剑、毒雾齐出，将剩余蛮族尽数剿灭。
万灵血珠纵横穿梭，如饥似渴地吞噬着战场血气，珠体颜色越发鲜艳欲滴。
不过半柱香时间，战斗已然结束。
陆城抬手召回万灵血珠，转身看向年幼的小徒弟，轻声问道：“怕吗？”
张招娣咬着嘴唇摇头，眼眶却已通红：“他们.他们吃了我爹娘.”
道人轻叹，蹲下身与女孩平视：“记住这些妖魔的样子。终有一日，你要亲手为父母报仇。”
他指尖轻点女孩眉心，再次将一缕清灵之气渡入：“但现在，先跟为师学如何活下去。”
收回道兵，上前施法将那些昏迷过去的百姓唤醒。
“多谢仙师！多谢仙师！”获救的百姓纷纷跪地叩谢，虽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但在刚刚那种环境下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
定然，是眼前这位清俊的道长出手救下了众人。
“尔等速速离开此地，往北三十里有座山神庙，权且暂避危局。”
接着，陆城牵着张招娣的小手便转身离开了，看似安步当车实则似缓实疾，缩地成寸，只是转眼就已经消失于众人的视线。
“师尊，您这些日子跟我说道家‘杀心证道，代天杀伐’可是这些日子，我总觉得是您在杀戮，怎能说代天杀伐？这样…这样不是以我意，代天意了？”
“因太上曰：人教当兴。太上为我脉教主，我等视之为天地，也并无不可。更何况天行有常，而人族当为天地立心。”
张招娣年纪还小，此时听得懵懵懂懂，但还是牢牢地将老师的教诲，记在心上。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太上曾说过“人教当兴”，但通过他的多个化身和教诲，可以看出他对人教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太上作为道教的最高神祇，其教诲和化身行为间接地支持了人教的兴盛和发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