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花。”罗南满意的看向自己的作品,“做花环的材料,我拿了一些。”
花环是卢尔马兰妇女们做的最熟练的单品,这些可爱的女人们设计出来了许许多多的样式,据巴蒂的不完全统计,他们一共做过三四十种不同样式的花环。
样式多,所需要的装饰物就多,给罗南发挥的空间非常大。
皮雷一连说了四五句上帝,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这把休闲椅前端详:
“这把椅子和你餐厅里的完全不一样。”
不止是皮雷,连巴蒂都以为罗南说的编织椅是他餐厅里那些在木框架外面缠藤条的样子。
所以当罗南说要做十几个样式时,巴蒂才会那么吃惊。
罗南对餐厅里椅子的要求是实用和结实。
现在做的椅子要做为高端家具去售卖,出发点不同,样式自然不一样了。
罗南不以为然的对目瞪口呆的皮雷说:
“那只是编织椅子的其中一种,可以做的样式可多了,就像绣被上面的图案一样,想怎么设计怎么设计。”
一提绣被皮雷马上清醒了,冷哼着说:
“不要把这种东西和绣被相提并论,绣被像是画家的画纸,在上面可以创作任何图案。”
罗南调整休闲椅的角度,打算拍几张照片:
“没有哪个工艺更好.两者都是文化的结晶,但编织能做的样式也很多,灯、篮子、盒子、花环、装饰品、椅子、桌子、衣柜、床头柜、床常见的日常家居和用品它都可以做。”
皮雷重复了一遍罗南说的单词,每说出一个音量就提高几分,到了最后几个声音尖锐的像是女高音一样。
罗南耸肩:
“是啊,这些都可以用藤蔓、草和竹子做出来。”
“我不信!”皮雷理直气壮的说,“这东西做出来谁买?这种材质做出来的家具能比木头和石材结实?”
罗南轻轻拍了一下皮雷的肩膀,让他别激动:
“不是我吓唬你,编织家具的价格比木头和石材贵多了,我在.巴黎见过一个编织家具店,那里面的东西没有低于1000美金的,最便宜的椅子一把也要2000美金。”
“美金?!”皮雷的嗓子都喊破音了。
2000法郎在卢尔马兰都是一笔巨款,你跟我说2000美金?
罗南拿起相机,半蹲下去找寻最佳角度:
“先做几把椅子试试水,如果有市场,下一步就要做桌子、柜子、床等其他家具,到时候你看看我是不是骗你。”
皮雷这个大喇叭罕见的哑火了。
他安静的在罗南家看他拍了一会照片,之后默默的离开,走的时候魂不守舍的。
罗南拍完照,拨打了卡福的传呼机,不多时电话来了。
“有什么事吗,我的伙计?”卡福那边乱糟糟的,听起来像是在某个人很多的市场里。
罗南坐到沙发上,拿起了面前的水杯:
“我想跟你聊聊普罗旺斯高端家具市场的价格,还有你打算用多少钱收购编织家具?”
在做这个椅子时,罗南突然意识到,他对普罗旺斯高端家具市场并不了解,搬到这里生活后他从来没有买过什么高端的家具,逛都没逛过。
他只和佐伊去过跳蚤市场.
给皮雷报的价格不假,但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价格,在1987年,编织家具只在意大利和瑞士富豪圈内小范围火热,普罗旺斯的市场一片空白。
未来这些家具样式要教给妇女们,如果耗时久,但东西卖不上价格就不合适了。
虽然价格肯定要跟着东西走,但罗南想要多掌握一些信息,好做下一个款式的设计。
卡福说的很干脆,似乎不愿意浪费时间:
“你报。”
罗南笑着把手里的杯子放下:
“你不怕我狮子大开口?不开玩笑了,你根据普罗旺斯家具市场给我个参考区间吧,我根据你给的信息设计椅子造型。”
卡福的语速更快了,而且听起来非常焦急:
“我也不跟你开玩笑我的伙计,今天你的‘相思鸟’在格拉内博物馆展出了,你知道‘罗南’这个名字在普罗旺斯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一位国宝级艺术大师!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卖货了!”
在挂电话前,卡福语速飞快的大喊:
“你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卖多少我都要!!”
罗南握着发出忙音的话筒,不禁瞪大了眼睛。
过了一个多小时,忙完了的卡福又给罗南打了一个电话,详细介绍今天的情形。
卡福在戈尔德吃到了甜头,事先从歌迪亚那里问来了‘相思鸟’展出的时间,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们在格拉内博物馆附近的集市、装饰市场、家具市场都租到了临时摊位。
本以为这次肯定无法和戈尔德相提并论,因为艾克斯太大了,他们无法保证摊位能碰上去参观过‘相思鸟’的顾客。
结果也确实如预期的那样,人流量不太好,但偶尔几个被罗南名字吸引驻足的顾客,全部在他们这里买了东西。
大家纷纷表示——国宝级艺术家发起的手工合作社,做的灯一个才卖三四百法郎,也太便宜了吧?
尤其卡福他们还宣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罗南主席亲自设计的。
“在戈尔德摆摊时我就说过,要把价格调上去,你和巴蒂都拦着我.说那样对之前用便宜价格买了的顾客不公平。”卡福后悔的说,“家具的价格必须要提高,提高到匹配到你的国宝艺术家的身份!”
在戈尔德顾客觉得便宜,到了艾克斯顾客依然觉得便宜卡福觉得他损失了许多许多的法郎!
罗南用安慰的语气说:
“小摆件就当是打开市场了,就像你说的,我们把家具的价格提上去,我今天做了一个编织椅子,还拍了照片,等我把照片洗出来寄给你,你看看卖多少钱合适。”
罗南同样认为编织家具应该提高一些售价。
卡福的情绪平稳了一些:
“不用给我看,你直接报价,你现在做的东西都是艺术品,艺术品是没有价格的。”
罗南哭笑不得的说:
“我劝你冷静一点我的伙计,未来是妇女们做家具,从长远考虑,更应该把‘卢尔马兰手工艺合作社’的名气打出去。”
在编织生意中,罗南的身份和‘顾问’类似,除了每次‘企业升级’时设计一些新的单品,他不需要做任何事,钱就那样飞到口袋里了。
2月份罗南什么都没干,但从编织生意里赚到了3万多法郎。
接下来,罗南和卡福在电话里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
“5000法郎?你还没看照片呢,给我5000法郎,你要卖多少,会不会太贵了?”
“不行,4000也有点贵,说真的,就我今天做的这款椅子来说,它的成本并不高,只是造型比较有特色。”
“10000?你怎么越说越贵了,它没有‘相思鸟’那么复杂.只是开花的造型。”
“对,一把开花的椅子。”罗南揉了揉额头,突然提高了音量,“20000?卡福,你真的疯了,你疯了啊!!”
“你冷静一下,我先把照片寄给你,你看到之后咱们再讨论。”
罗南家门口,去而复返的皮雷快把拳头咬碎了。
离开之后,他脑子里全部是1000美元和2000美元的符号.饭也吃不下去了,酒也喝不下去了。
事实上,编织生意的上下游利润非常透明,罗南从来没有瞒过大家,卡福还在戈尔德摆过摊,他的利润是多少大家也心知肚明。
卡福那边不予评论,那里人手多,每天四处奔波赚的是辛苦钱。
但无论卖什么东西,罗南始终只会留25%左右的利润,其他全部留给妇女们。
虽然皮雷不做编织订单,但他对这边的价格非常了解。
一个花环只能赚75法郎,繁复的灯和饰品也只有200多法郎一个。
“什么2000美元?连2000法郎都卖不上!”
清醒下来,皮雷越想越觉得,刚刚那番对话是这小兔崽子罗南使出的计谋,想要‘策反’他这个绣被最后的独苗,之后卢尔马兰就是他们编织工艺的天下了!
但他老皮雷能束手就擒吗?
他要回来戳穿这个小子的阴谋诡计!
没成想.还没进屋就听到了罗南和卡福的全部对话。
“该死的,真能赚这么多吗?”皮雷小声的咆哮。
一两百法郎他还可以为了绣被坚持坚持。
但现在可是一两万法郎了啊!
第二天卢尔马兰出现了一个大新闻。
一个比沃克吕兹省各部门要来卢尔马兰视察的消息还要大的新闻。
那些政府官员距离村民太遥远了,但皮雷是和亨利一样‘焦点’的人物。
这天天还没亮,老皮雷就出现在了巴蒂家的门口,大喇叭比太阳还勤劳。
“都几点了还不起,现在的年轻人这么懒惰吗?”
“也就是卖花环和灯这种便宜的东西,偷点懒就偷点懒了,要是以后影响我学做编织家具.你就给我等着瞧吧,瘦高个!”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啊,不认识过来看看,没错,我老皮雷来学编织了!”
“为什么?因为编织赚钱啊,一个编织家具能赚好几万法郎,我为什么不来?难道所有好处都给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赚了去吗?我告诉你们,未来谁敢跟我抢订单,我天天去家门口骂你们去!!”
皮雷的嘴比神话故事中回声女神还勤快,连标点符号都要重复三遍。
大喇叭在巴蒂家门口骂骂咧咧了一个小时,很快卢尔马兰全村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小喇叭。
“你听说了吗?如果罗南现在设计的那些编织家具能卖出去,可以给我们每一个上千法郎的报酬!”
“真的假的啊,一个能给那么多?皮雷的话能相信吗?”
“罗南现在是普罗旺斯最有名的艺术家之一,他设计的东西可值钱了,而且皮雷说的是1、2万法郎,他的话只能信十分之一甚至更少,1000法郎还是有的。”
“上帝,一个1000法郎吗?罗南没有骗我们,他真的要带领我们发财了!!”
那之后,卢尔马兰全村热闹的像是过节了一样。
坐在门口聊天的村民们会拿出最好的酒,畅想未来有可能到来的美好。
小河边打水的妇女和孩子们,也在聊着如果赚到了钱要给家里添置些什么。
房屋里、院落中、街道上、商铺内卢尔马兰的各个角落都被一种名为幸福和希望的积极情绪所包裹。
而就在这种美好积极的氛围中.沃克吕兹省旅游局的领导们抵达了这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