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并州大军自轵关陉逶迤而进,首尾相连三百余里时。
一支幽州义从骑士借道代郡、太原,途径平阳时被贾逵所阻。
这支军队只能暂时驻留平阳,其首领田豫则跟着贾逵的信使走轵关陉,来迎大司马赵基。
大司马,从创立之初,再到上一任大司马李傕,看起来都不像是一个吉利的官位。
王屋山之南,赵基在一处山坳处休息。
道路不远处的道路上,军民还在跋涉。
现在除了警戒的骑士外,绝大多数畜力都转为挽力,以拉载车辆移动。
田豫抵达这里时,就见吏士铠甲装车,徒步轻装而行的同时,还会背负一些杂物。
而体力贫弱的灾民、流民多扶车而行,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阻碍行军的障碍、栓阻。
大军自孟津渡河后,河内又有一些百姓加入到迁徙队伍。
现在行军大队军民混编,也就前军徐晃、殿军赵云全副武装。
徐晃在前开路,秋洪过后,军队在前可以修桥修路,顺带建立营地,供后续军民使用。
而殿军赵云则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清理沿途病死、累死的百姓、伤兵,将他们火化。
百姓就地掩埋,伤兵骨灰带回晋阳。
田豫追随刘备时,当时刘备配合公孙瓒大破青州黄巾军,这支黄巾军聚众三十万,企图渡河与黑山军联合。
那一战公孙瓒先是在东光野战摧破对方主力,斩首三万;随后追击半渡而击,斩首数万,溺亡数万,俘虏七万余,缴获财宝难以估量。也是那一战,公孙瓒威震天下,后续与袁绍相争时,许多冀州吏民因此支持公孙瓒。
与公孙瓒的辉煌比起来,现在迁徙的这支军民队伍,也就是当年那支黄巾军的三分之二规模。
巡查骑士引路,引着田豫等人来见赵基。
田豫递上公文后,就在帷幕外等候,也观察左右卫士,这些卫士皆有倦容,神情却冷漠,显然饱受战争折磨,是百战精锐。
赵基翻阅田豫递上的鲜于辅公文后,就传见田豫,田豫入内:“卑将拜见大司马。”
“坐。”
赵基扬了扬手中帛书:“我与陛下亲征上党之前,就与鲜于辅有约。说是会由田校尉督率千余义从南下,编为羽林骑士以卫天子。前后已过两月余,何以来迟?”
鲜于辅书信中已有解释,田豫只能当面解释:“我等奉朝廷之命配合蓟侯,蓟侯征汉胡健骑,人心浮动,多担忧家业受创。蓟侯兵马征集完毕,我等才得以启程。”
“所以是你们没有履行约定,非我失信。”
赵基将帛书放在桌案一角,说:“今朝中大将军督羽林事,我与大将军分掌朝政军事。田校尉这羽林中郎将,以及所部健儿编为羽林之事已非我能决定。因此是否去朝中,希望校尉谨慎考虑。不妨撤还平阳,询问麾下健儿,再做决议。”
田豫愕然,当虎贲的机会不多,当羽林郎的机会同样不多。
吕布那里缺人不假,可也不会成建制安排这些人去当羽林。
田豫略思索:“回大司马,卑职等边鄙之人,是为拱卫天子匡扶社稷而来,非为名爵利禄而来。”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赵基不由一愣,扭头去看边上韩述、唐宪,这两人也觉得田豫这番话热血激昂,很是耳熟。
“真乃壮士也。”
赵基感慨称赞,就说:“我这就发军书,准许平阳放行。待入许都,持我书信拜谒大将军。若是有机会面见徐州刘玄德,代我向他问好。”
“喏,卑职拜谢大司马。”
田豫长拜,就问:“卑职听闻真定一战时,大司马俘获观津牵招?”
“我没有杀他,此事刘玄德也遣使询问过,我也欣赏牵招才器,希望他能为我所用。”
赵基说着笑了笑:“只是牵招家眷还在河北,待我与袁本初协商后,才能定牵招去留。他若不肯为我效力,我也会放他离去。”
“是,卑职明白了。”
田豫拱手又拜,这次躬身幅度更大,显然是在为牵招而道谢。
这乱七八糟的人脉让赵基头疼,扭头看边上卫觊:“伯觎,开具放行军书。”
“喏。”
卫觊坐姿端正,他一直配属在徐晃麾下,也算是跟着赵基打完全场。
只要赵基不倒,卫氏金库那点事情的影响力也会渐渐散去。等返回晋阳,筹建大司马幕府时,不仅是卫觊,就连卫固都能进入幕府谋个差事。
最起码,卫氏金库没有便宜外人,给河东吏民换来了十年赋税减免,这份人情结结实实落在当代人头上,其实仇恨也没那么大。
卫觊捉笔疾书,赵基检验没问题后,卫觊又仔细誊抄一份。
草稿入档,赵基在誊抄件上签字用印,这份准许通行的军书就算是合法了。
田豫也不敢耽误,也害怕生出其他变故。
这次南下,幽州六郡健儿响应,组成了一千二百余骑士,马匹三千余。
换个人来,怎么可能轻易放走他们?
幽州那边讯息不便,也很想快些完成动员,在赵基专注于战争时快速从太原、河东通过,以避免麻烦。
可公孙瓒奉朝廷诏令召集汉胡武装讨伐曹操,也是一件关系各家安危的大事。
一来二去就拖延下来,可紧赶慢赶,还是与撤军的赵基撞在了一起。
目送田豫离去,赵基对左右说:“这人怕我吃了他,想必他去了许都,吕布会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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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觊疑惑:“大司马是说?”
“没错,就是如伯觎所想。”
赵基端起热水饮一口,一笑:“我以为吕布能忍得住,对他改观不少。可这支精骑抵达,如似沸油扑火,吕布很难克制呀。”
卫觊缓缓点着头,韩述几个人相顾无语,他们并不在乎吕布怎么折腾,别往他们这里插手就可以了。
赵基喝掉杯中大部分水,残留一点摇了摇杯子泼掉,就说:“准备开拔。”
“喏。”
周围人应答一声,立刻开始收拾矮桌、马扎之类,都是军中征战时利于携带的组合部件。
赵基站起来走向营火,伸手烤火。
他的矮桌也很快被拆掉,紧接着就是挡风、遮挡视线的帷幕。
也就装了四车,周围器具就打包完毕。
赵基引着卫士乘马离去,另有一伙卫士驾御车辆,插到行军队列里。
而原地的营火还在燃烧,一些路过的百姓队伍聚拢过来,烤火取暖。
但很快这些人就会被领队军吏驱赶,现在越休息越累,越是妨碍大军通行。
赵基百余骑在队伍边缘行进,遇到道路狭窄处,只够一辆车通行或拐弯,骑士也要牵马步行。
他对王屋山附近的景色缺乏兴致,又不是六月、七月时节,现在真没什么好看的。
这么多军民结队通行,飞禽走兽也被惊吓,都躲得远远。
而为了迎接他,河东郡守赵绪已离开安邑,北上平阳。
河东大姓、豪强又没有被完全摧毁,因此很多商队也向着绛邑进发,企图跟凯旋归来的军士做些生意。
但这些商队却被赵绪勒令返回……大姓、豪强想要从消费冲动的军队这里赚钱,河东郡府也想赚。
未来十年河东免除徭役赋税,他这个郡守、各县日子必然苦巴巴的。
虽然赵基会给他们拨发钱粮,可发下来的钱粮是有数的,也只能让他们在不饿死的边缘徘徊。
因此垄断这次的招待,能带给郡府大量的收入。
有这笔收入打底,赵绪也就能施展经营手腕,扩大官方产业,以补税赋匮乏的缺额。
作为商业繁华的蜀中人氏,做买卖的技巧,以及商业认知,对赵绪来说是一种基本素养。
北方遭受严重的战争创伤,百废俱兴,到处都是商机。
赵绪或许并不擅长治民治政,可他擅长经商。
担任北绛县令时,靠着与匈奴的贸易商路,原来的都尉马矢枝能养千余郡兵,赵绪也让北绛从白波之乱的废墟中快速恢复。
做好自己擅长的事情,想不升官都难。
(本章完)